沈灵霜用力攥紧袖角,艰难挤声,“当真救不得么?”
徐贞湘动了下唇似乎想安慰她,却又什么都没说。
沈灵霜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无所有之人连最后的希望都被剥夺,她的心口仿佛破了个洞,寒气不住往骨血里钻。
当初若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她孤苦一人,怎么能在静心台撑上那么久。
好一会儿,她都听不见阿春在耳旁的哭声,看不见徐娘子安抚同情的眼神,直到有什么软软暖暖的一团在她怀中拱了又拱,才抱住急得喵喵直叫的尺玉,低头落下泪来。
一方帕子被递到面前。
沈灵霜慢慢接了过来,抬眼看见赵元昭平静俊秀的脸庞,忽然心领神会到他今日为什么会特意带上尺玉。
大概是早就从徐娘子处知晓了这个消息,将尺玉带来,好叫她心里好受些。
沈灵霜抱紧毛团,咬紧唇将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压抑回去,面上平静,恳求道,“殿下宽仁,不知能否请您再宽限收容我几日?”
赵元昭点了点头。
她松开印有深深牙印的唇瓣,惨然一笑,像是失去水分的芍药花,苍白且脆弱,慢慢转向徐贞湘,低声问,“不知可否劳烦徐娘子再为我开上一副新药?”
徐贞湘不由得倒抽口气,不敢相信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郎能下得了如此决心。
她看向赵元昭,见他微微颔首,只得提笔开出一剂药方,令宅中下人前去抓药。
“娘子身子骨弱,不妨暂歇几日再服药。”徐贞湘慰贴地避开刺耳的“落胎”两字。
沈灵霜道了谢,勉强扯了扯唇。
沉默许久的赵元昭拍手叫出几名婢女,让她们引着主仆二人前去歇息。
目送两人走远,徐贞湘摇摇头,赞叹道,“沈娘子不哭不闹,倒叫我刮目相看。”
赵元昭静静立在窗边,眉眼笼着一层柔和光晕,若有所思,“她本就与寻常女郎有所不同。”
徐贞湘挑挑眉,“这话说得,倒好像你已经结识沈娘子许久。”
赵元昭没有回答,唇边却也没有挂上那抹惯常笑意。
徐贞湘难得见他如此正经的模样,惊得走了过去,“你该不会是……”
赵元昭好笑地摇摇头,轻叹道,“我只是突然有些可怜我那位皇兄罢了,也不知他日后可会后悔?”
徐贞湘打量着好友,见他没有一丝不自然,才长舒了口气。
她故意说笑了句,其实存着试探心思。
赵元昭身为皇子,他的婚事本就身不由己。沈娘子人是极好的,可她身份特殊,若赵元昭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依他从不罢休的性子,才是桩天大的麻烦事。
如今看来,大约还是因为他故去母妃的缘故吧,徐贞湘想着,终于放下了心。
远处佛塔上的金铃声越过纷繁细雪,传入长安百姓家。
徐贞湘侧耳听着,忽而想到,“殿下不是明日就要启程去蜀地,难道就要将尺玉留在徐娘子处?”
与多年前别无二致的金玲声里,慈恩寺后院那个穿着石榴裙,弯腰抱起脏兮兮小奶猫柔声低语的少女身影在赵元昭眼前一闪而过,他轻叹口气,大度道,“烦请沈娘子再替我照顾几日吧。”
寥廓天空里铅云密布。
似有大雪将来。
徐贞湘留下的药方很快就被抓好。
沈灵霜吩咐阿春去将药煎来。
阿春托着药包,不情不愿,“娘子,这可是您盼了那么久的孩子,这几日不也没感觉到异样吗,万一是徐娘子不小心误诊了呢?”
沈灵霜却没有她那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