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赶在谢栗出发前三天终于送了过来。
谢栗下午回家,发现沙发上有个很大的黑袋子,没等他凑过去看看是什么,谈恪走出来,像是在家呆了很久的样子。
谢栗有点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谈恪嗯一声,说:“有点事,先回来了。”他伸手拿起那袋子,冲谢栗招招手:“过来,试试你的衣服。”
谢栗做了一整套,外套裤子马甲衬衣,领结就没做了,谈恪的原话是,拿根他的就行了,还有一双皮鞋。
谈恪坐在衣帽间看谢栗换衣服:“回头我做衣服的时候,把你也带上。”他上下打量谢栗,“明年还是重新量一遍,我看你还要长个子。”
谢栗那边完全没注意到谈恪在说什么。
他第一回穿这么精细贵重的衣服。
衬衣的料子挺而括,一点不打皱,浆过的领子填了K金的领撑--当然谢栗看不出来那是K金,磨边做旧后被认成黄铜也不足怪。上身后松紧适度,贴身而不紧身。袖口的地方被裁缝别出心裁地打了一圈花褶。谢栗年纪小脸又嫩,这圈褶恰到好处地冲淡了正装的庄重感,多了一丝活泼。
谢栗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去,裤子,马甲,西装外套。再抬头,镜子里已经是一个陌生的人。
穿网店买五赠一白色棉T恤的男大学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不知道谁家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唇红齿白,眼神明亮,前头刘海还有一小撮微微翘起,好像刚被家长从被窝里挖出来。
谢栗微一抬头,在镜子里和谈恪撞了个眼神。
谈恪正坐在他后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见他往这边看,便抬腿站起来,取下旁边架子上早就挑好的几根领带走过来。
“喜欢吗?”谈恪问。
谢栗当然满意,他也没得比较。只是光看那天的架势就觉得这套衣服不会便宜,于是开口问:“这套衣服多少钱?很贵吧?”
他是想自己付钱来着。
谈恪正忙着伸手在谢栗的两肩和腰后比划:“这次来不及了,回来以后再送去改吧,这里还可以再收一收。”
裁缝头一次给谢栗做衣服,不了解他的喜好,没敢收太紧,各留出了一指,以备调整需要。
谢栗按住谈恪的手,态度坚定:“我自己付吧。”
谈恪看了他几秒,慢慢开口:“栗栗,你是不是特别介意我比你有钱?”
“不是啊,”谢栗下意识摇头否认,“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谈恪打断他,“你就是觉得你不应该花我的钱,以免给人落下你是为了钱和我在一起的口实,对不对”
谢栗还想否认,但谈恪看他的眼神,让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其实是真的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尤其上次闹出了论坛的事情,他和谈恪的关系被摆在了明面上之后。
谈恪也不是瞎子,大概是多少感觉到了。
“你想自己付款当然没问题,”谈恪见他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但是你总不能因为我有钱,就剥夺了我给男朋友花钱的权利吧?”
谈恪搂着谢栗重新站回镜子前,在镜子里和他四目相对:“现在我给你买套衣服的钱,就相当于你给我买瓶矿泉水的钱。那假如有一天我破产了,我的账户里连八万块钱都没有了,你是不是也不能给我买矿泉水了?”
这逻辑无懈可击,谢栗竟然一时间没话可反驳了。
镜子里的男人看着小男生,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再说,你总和我分的这么清楚,很容易让人误解成你不想欠我的。难道以后买戒指,你也要自己掏钱把你的那只买下来吗?”
谢栗被他看得面热,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又不好意思承认是他有点过分自尊心作祟,只好嘟嘟囔囔地胡说八道:“当然是谁求婚谁买戒指,我求婚就是我买戒指当然是我掏钱了。”
谈恪由着他说,也不和他争,只拿起挂在臂弯的领带,一根根在谢栗身上比划。然后又把着谢栗的手,教他打结。
最后谢栗终于不再提要自己给西装付钱的事情。
临到出发前一天晚上,谢栗吃过晚饭,在客厅检查行李和证件。
谈恪把碗收进厨房里,也拖了一个箱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谢栗好奇:“你也要出差吗?”
谈恪正把一套西装往里放,点点头:“我有个会,和你一天走,也去巴黎。”
谢栗是从兰城出发,到帝都去坐飞机,在巴黎转机,然后才到里约。
整个行程不算转机的时间,加起来接近二十四小时。
谢栗第一次坐飞机,就是这种大场面,谈恪有点不放心。
兰大去里约的不止沈之川一个,还有另一个组的老师带着学生。学校统一买的机票,都是经济舱。
谈恪起初想给谢栗升个头等舱,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当着学校同学老师的面,单独给谢栗搞这种特殊主义,对他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