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对于个人崇拜有一种堪称偏执的排斥感,特别是同系统决裂后,老头子在诸多事情上,都刻意的在减少个人崇拜的情况,甚至到最后培养出了李贶生这一批人出去以各自的名头做事,而不是以老头子自身的。
这就是为了尽可能减低和减轻各地对他那已经近似于狂热的个人崇拜现象。
归根结底,中原是一个小农经济为主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着数千万的农民。过去,谁能够给他们一口饭吃,谁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当上至高的统治者。而现在,老头子可是让给这帮人土地和不至于饿死的保障,那老头子在这些小农的心中,地位也堪比现人神了。
李贶生不觉得这样的个人崇拜有什么问题,他想了很久,觉得大概是老头子曾经遇到过什么因为个人崇拜而导致的问题吧,也许是发生在未来的。
但李贶生认为,老头子就算再想限制个人崇拜的问题,也是办不到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崇拜某个为自己提供庇护的人,崇拜着更加强大的对象,就算老头子说这不对,这有问题,李贶生也只能摊摊手。
反正人们总会有个崇拜的对象的,崇拜老头子总比崇拜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吧。
就像乡下的迷信,什么三皇坛五帝道,什么白莲教红莲教之类乱七八糟的,以前在乡下那可是无往不利的存在。对未来几乎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改变现在的可能的乡下农民们,甚至不惜破家也要把钱拿出去送给这些这样那样教的。
对老头子的狂热崇拜起来后,这样的问题可是好多了,至少大部分自己随便编个神仙出来,纠结几个地痞流氓,在乡下就开始胡乱传教收钱的情况是少了一大半,大家都信老头子,不信别的神仙了。
而就算有聪明的,敢把老头子的名号拉出来传教的,也多少也收敛着点,毕竟那位可不是什么孔夫子之类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人,而是货真价实的天子,把老头子名号摆出来,做得事情小一点还好说,闹大了,夺人田产,杀人全家的事情一多,那就不是什么这样教那样教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天子的大事,是真的得死上一大片人的。
反正对于老头子警惕个人崇拜的事情,李贶生也只能如此反驳:
‘你口中还有接受教育,没有独立思想的人,你禁止个人崇拜也没用,他们不崇拜你也会去崇拜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崇拜你呢。那些符合你想法的,有自己的思想的人,他们就算崇拜你也不会影响到什么,那更没必要禁止个人崇拜了。’
李贶生是以现实角度出发,反驳了老头子的说法的,而他至今记得,当时老头子什么都没说,只是以某种说不清情绪的目光看了他很久,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末了,老头子只是还说了一句。
‘人总得有点理想主义啊。’
李贶生没有听懂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西山极大一片地方都被划到了矿区工人的管理范围,甚至不归属于顺天府管辖,最多受到顺天永久议会的限制。当李贶生走进矿区的范围后,他就能够看见由老矿工和少量年轻人组成的看守队沿路巡逻。
这些看守队是煤矿劳工的私人武装力量,理论上属于西山临时议会的民兵编制中,当然,西山这破地方现在除了矿工们也没多少地主,文人之类的,所谓的西山临时议会,本身就是由矿工们控制的机构。
看守队看见了李贶生,主动上前来询问身份——会来西山的人不多,要么是一些商贩,要么是来谈煤炭生意的,大多都不会是一个人独自前来。、
一些老矿工还记得二十一年前的大叛乱,野战军沿着为了方便运出煤炭而修整的大路快速进入各个矿场,沿途的工人看守队习惯了和平,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野战军部队控制了道路,甚至还和野战军的军官和士兵们主动聊天,上茶,直到好几天后才反应过来问题。
而那时候已经晚了,叛乱的野战军进入了各个矿场,将劳工看守队和护卫队全部缴械,仅用数百人的兵力便控制了整个矿区。
李贶生表明了自己襄平县议会代表的身份,称自己是来谈煤炭生意的,并出示了介绍信。
介绍信是他自己写的,章也是他自己盖的——而理论上来说,作为常任代表,他的确有这个权利,因此这封介绍信也的确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