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立法我就不做什么干涉了,这是你们法部的事情,但主要的核心只有一个——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围绕着这一点来立法,然后将议会的权利给明确一下,这个倒不用太详细,反正以后估计会频繁改,主要是,关于议会的地位得写清楚。
永久议会可以在有条件及满足限制的情况下进行重组,但不可解散,临时议会可以解散,但必须通过天朝议会的许可,大概就是这些。”
嗯,光是听一听就觉得会得罪很多人。
至少那帮还残留在旧体系里的官员们,大概得恨死自家了吧。
对于那帮人来说,他们简直恨透了议会这个正德二十四年的产物,并且对当年的自己,或者自己的父辈而悔恨。
怎么当年就不知道多想想呢?
当年那批官员,并没有多少人反对议会的成立,他们大多觉得,议会这东西归根结底还是精英说了算的,而在中原,谁是精英?当然是他们这群士大夫了!
议会建立后,还不是得被他们这群士大夫和地方乡绅所控制,反倒能够成为除了臣权以外,另一道有效对抗皇权的手段,何乐而不为?
而结果则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议会建立后,不仅没有如同文人士大夫所设想的一样,被自家和少数几个地方上的大儒,世家及乡绅所控制,用以团结的对抗皇权,反而成为了引爆他们矛盾的地方。
在过去,虽然大家都是依靠土地经济为主的地主乡绅世家,但哪怕同为地主,读书人地主和官员地主也是有着极大不同的。
大明是有士绅优待的,获取了官身的地主,那不叫地主,叫做士大夫,士大夫们不必服劳役,有着极大的免税额度,对地方官府也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至少从地位上来说,地方上的官员,和一些考取了进士,举人的地主,是平等的,是没法用‘官民’的关系进行压制的。
自然,有着这样的优待后,有官身的地主往往比起没有官身的地主有着更多的特权,不少小地主甚至只能交出一部分土地,然后投效有官身的大地主们,让自己免于缴纳税金。
可议会建立起来后,无论大小地主,是否有官身,甚至还进来了不少的自耕农和工商业从事者。士大夫们理想的大家团结一致对抗皇权的情况没有出现,反而变成了小地主联合自耕农和大地主对抗,工商业联合要求改人头税为土地税,甚至大地主之间也有不少的矛盾,被议会暴露了出来,导致大地主之间的分裂和冲突。
而在冲突最激烈的时候,不少地方议会反而会由弱势的一方请来代表天子的新文官或者野战军,要求介入议会的纷争——这等同于将裁决权亲手交给了皇帝。
现在,地方议会已经不再被士大夫们所支持,他们开始反对和憎恨议会,毕竟他们几代人的努力,好不容易让自己有了官身,成了读书人,结果议会一组建,一群泥腿子和小地主居然在地位上和他们不相上下了,议会几个议案下来,他们的特权也被限制了。
这怎么能行!
后来,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大叛乱了,旧文人和士大夫们最后的反抗随着叛乱的结束以失败告终。再过了十年,李贶生开始出来做事,大家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并伴随着大陆民兵体系的建立,和李贶生将农会,工会,工农联等一系列机构引入议会后,士大夫们已经失去了从现实上消灭议会的能力。
这一段历史徐嘉道当然清楚,他本身就出生于江西的耕读世家里,家族中也是出过好几个读书人,靠着进士和举人的身份,为家族博得了庇护及特权,并凭借着一朝家族中有人成为官员后,直接开始疯狂兼并土地,成为了大地主。
当然,到了徐嘉道父亲那一辈出生的时候,也就是正德十年左右,他们家族就开始衰败了,到了徐嘉道出生的时候,他们的家族已经变成了一个有些土地,但不多的普通小地主家庭了。
他家族里面不少人仇视正德皇帝,觉得是正德皇帝打压他们家族。但徐嘉道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传统的读书人,考取了举人的那种,反而对正德皇帝很是推崇,觉得正德皇帝是今之尧舜,然后送徐嘉道去了新式学堂。
。。。。。。好吧,也不一定是因为对正德皇帝的推崇,更多的,大概还是他们这一阶层的人,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做出的选择吧。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而对于徐嘉道来说,他现在是同大的正德五十四年生,其次是法部的官员,他更关注的,是自己当下的利益。
立法吗。
法部这些年也立过不少法,改过不少法了,但总体上来说,都是一些修修补补的东西,主要的部分,还是得由正德皇帝出面。
这也是法部被排挤和打压,却无能为力的缘故——大家看不见法部的作用和能力,只认为这就是一个皇帝的工具而已。
可现在不同了。
李贶生的意识很明显,甚至明显的过头,让徐嘉道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