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老叟说:“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无须伤感,快快起身。”
华安安说:“其实,我早前有些话说的并不明了,望师傅见谅。我祖籍在广西,但我却是从另外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来的。如果我不能按时回去,就永远没法回去了。那里有我的父母、妹妹,亲人朋友,我不得不回去。”
扬州老叟怜惜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说的棋艺来自广西,而广西人都是那样下棋的,我才不信呢。我也猜想,你是来自比广西更远的地方。”
莲儿悄悄擦掉眼泪,问:“师哥,你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华安安羞愧地点点头,说:“路途艰险,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我一走,你要好好孝敬师傅,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
他又转向扬州老叟,动情地说,“师傅,不管我走多远,我也不会忘记我是棋圣派的弟子,如果有机会,我会在我生活的地方重新立起门户,让黄师祖的英名永远流传。”
扬州老叟欣慰地说:“好好,我到底没有看错人,风烛残年,又能收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才俊做弟子,‘棋圣派’后继有人,这都是师尊保佑啊。”
三个人喝酒到深夜,若不是扬州老叟不停地催促,华安安真的不想离开。
临走时,他问:“师傅,如果我想找您,该怎么联系呢?”
扬州老叟说:“你可以找你师姐,她在镇江木叶观修行。”
华安安恋恋不舍地跟师傅和莲儿告别。互相道声保重,从此永别天涯。
华安安满腹惆怅回到客店,告诉了祝子山事情的经过。
祝子山就着灯光,翻看了黄龙士真迹手写的《黄龙士全图》,连声说:“可惜!这书带不回去,也没法埋藏。它的最好归宿,只能赠给收藏家小心保留了。”
华安安说:“祝领队,你醒得早,你要早早叫醒我,我去送他们。”
祝子山说:“别费劲了,他既然要隐居,就不会大白天出门。估计三更天或四更天就离开仙人桥了。你还想惹你师妹哭鼻子吗?”
华安安大失所望,说:“反正,天不亮你叫醒我就行。”
月明星稀,夜凉如水。华安安从梦中苏醒,一轱辘爬起来,穿戴整齐,跑到河边。扬州城仍在夜幕笼罩下,河水映着月光,城墙上时断时续响起打更的梆子声。他在河边等了很久,也没看见一条船。
好容易来了一条运菜的船,他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捎他到仙人桥。这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老仆人打开门,告诉华安安,老先生和小姐在半夜就已经离开了。
华安安怅然若失,怏怏不快地回到花满楼,给祝子山带回了一份早饭。
祝子山起床第四件事,就是摆弄黄金珠宝。他订做了一个结实的小匣子,把这些宝物分别装进去。担心匣子在路上会发出响声,又在里面垫了许多绒布。然后拎着匣子晃了几下,再也没有哗啦哗啦的声响了。
他伸出手掌说:“六万七千两。”
华安安烦闷地卧在床上,说:“你是一心为公啊,这点我最佩服你。”
祝子山把匣子藏好,这才开始吃早饭。“你明天还得再去应付一局?”
华安安说:“照理说,应该去的。全始全终嘛。”
祝子山说:“你明天下完棋,咱们后天就动身去当湖。你如今在扬州再没有师妹的瓜葛了吧?”
华安安哼了一声,笑着说:“你现在就会拿我开涮。等回去看我写报告揭发你,成天陪着王爷灯红酒绿,花天酒地。”
祝子山哈哈大笑,说:“我那是生存之道,也算是工作需要吧。咱们说好,我明天就去雇船,棋赛一结束你马上回来,不要耽搁。”
华安安说:“八十一难都过来了,你现在变得特别小心谨慎。”
祝子山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华安安哼了一声,“大惊小怪。”
第二天,华安安照例雇了一条船,沿着河道一直驶入弈乐园。他扫了一眼湖面,却没看见沈伯春的画舫,只见黄子仙在湖岸凉亭向他招手。
两人见过礼,黄子仙交给他一纸便笺,说:“童老夫子今日身体不适,传来信笺,宣布退出棋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