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的天,被元恺这么抱着,时倾只觉得自己好像偎进了大炉子里,感觉元恺的身体滚烫滚烫的,热得他直冒汗,随便一伸手,摸到元恺也是一身的汗渍。
听得元恺在自己面前服了软,时倾便拿手肘捅了捅元恺,道:“大热天的,挨那么紧,你不热?睡出去点,我好摆开睡。”
元恺喜道:“你不闹着出去住了?”
“我东西都搬到你这里来了,听说,我从前住的院子,已经安排给其他人住了,除了你这里,我还能住哪里去?”时倾又反手推攘道:“快放开,热呢。”
这话,让元恺彻底放了心,放开手,自己往外床挪了挪,说道:“那你可不许再生气了。”
时倾翻了个身,见元恺头上身上湿淋淋的,全是汗水,知道他真是被自己吓着了,随手拿过放在床帐里的巾子给元恺抹汗。
一边抹汗,时倾一边说道:“我生气,不为别的,你喜欢我,便该相信我,动不动便疑心我这样那样,可无趣得紧,不如趁早大家丢开手,各自安生。你若是再疑我,我就真不同你好了。”
元恺自然赶紧表示再不敢疑心时倾了。两个相互替对方抹了汗,又扯了些衷肠闲话。
这么一闹,夜已深了,不多时,元恺困倦上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时倾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思量着,在王府里,元恺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指望着能说服元恺,跟自己一起阻止王府谋逆。
两人同心同德,相处得久了,自然能生出情分来。虽然始于欺骗,只要自己努力些,培养出真情来,也不辜负了元恺的倾心痴意。
可如今,经过这么一番深谈,时倾终于认清了:他跟元恺,一起长大,一起开蒙,一起上学,从同一个起-点出发,却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越行越远,这样的人,岂可为一生的伴侣?
他跟元恺之间,纵然身体同床共枕,近在咫尺,那心,却隔着山,隔着水,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无力感再次弥漫了时倾,这次,他不是对自己总也喜欢不上元恺无力,而是对这段感情深觉灰心无望。
躺到后半夜,时倾想得心烦意乱,便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披了中衣,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出了居室。
“倾少爷?”
时倾正在反身把门关上,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声叫唤,转身一看,却见一个在外间值夜的小厮,正披衣坐起,望向自己,时倾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厮动作飞快地穿上衣服,凑到时倾跟前轻声问:“倾少爷这大晚的,要去哪里?”
“睡不着,就在院子里走走,不去哪。”
虽已夏末,天气仍旧有些炎热,时倾只想在院子里散散步,看看月色,舒解舒解心情。
他明明已经说了“不去哪”,可那小厮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这让时倾原本郁结的心情,越发沉郁。
嘉彧居上上下下的小厮,打着服侍他的名义,把他的一举一动盯得紧紧的,这让时倾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本想散散心,被小厮这么一跟,结果越散心越气闷,时倾望着夏末明媚晴朗,繁星闪烁的夜空,长长叹一口,心头暗想:“要是他能像随离那样,对这小厮施个定身术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时倾便感觉到左手腕上忽地传来一阵灼痛,跟着,他只觉得眼前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时倾赶紧定眼去看,只见随离穿着件青色广袖长袍,长身玉立在自己面前,一头鸦青的长发,随意地拿一根簪子挽着,好像随时都会披散下来。
随离望向自己,笑得一脸春风和熙。无由地,让时倾觉得亲近。
身体还是那个身体,样貌还是那个样貌,只是此时的随离,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显得高邈出尘,飘逸清华,宛若神仙。
时倾赶紧转头去看跟着的小厮,生怕小厮会向元恺和世子爷告发他,半夜私会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