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踅身出去了,临出门前,还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梁元敬:“?”
“他肯定又以为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了,”阿宝说,“所以我要你出门去啊,不然人家该把你想成疯子了。”
梁元敬没理她,低头看着信,忽然目光一亮,激动地捶了下桌案,他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
“怎么了?”阿宝坐起身问,“谁的信?”
梁元敬没有回答她,阿宝想上前去看看信,却被他压在了下方看不着,转头又见他收拾起了画具,登时心下一喜。
“要出门么?”
梁元敬将小木箱背着,点点头。
“真的吗?要去哪儿?去哪儿?”
阿宝心里跟放烟花似的,兴奋地绕着书房跑了两圈,终于要出门了!终于!
梁元敬笑着看向她,双眸明亮如星:“去帮你实现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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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去李和家的方向,你要去哪儿?”
阿宝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这条小巷,她死了三年有余,东京城的布局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然而李和家果子在内城西壁梁门外,这怎么看也不是往西去的方向,倒像是……
“樊楼,”梁元敬道,“我们要去樊楼。”
樊楼,一说“矾楼”,原名“白矾楼”,后被都人简称为“矾楼”,本是大商贾鬻矾之地,被人以讹传讹为老板姓樊,故名“樊楼”。
东京七十二家正店,樊楼居首,“乃京师酒肆之甲,饮徒常千余人”,时人有纪事诗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它位于宫城东华门外的景明坊,建有东西南北中五楼,楼高三层,各有飞桥栏槛相连,明暗相通,每至夜时,楼内灯火通明,耀如白昼,光是每年的灯烛油钱就靡费巨大。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夜时,樊楼还会在每一瓦陇中,置莲灯一盏,远远望去,如神宫阙宇,向来是文人燕饮之所,宫中内宦与公子王孙、富豪子弟也喜欢来此观灯。
阿宝昔年就常和赵從来这里,只因此处不仅方便观灯,饮食果子做的也不错,若登上西楼远眺,还可俯瞰禁中。
因地段毗邻大内,楼中消费自然也不会便宜。梁元敬今日竟带着她来这儿,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阿宝一路且信且疑,跟着他进入到了楼子里。
凡京师酒楼,一层大多是散座,二层才是雅阁,酒保是认识梁元敬的,见了他便将他往二楼领。
靠进南北天井的长廊两侧,坐着不少涂脂抹粉的浓妆妓女,看见梁元敬,纷纷尖叫着一哄而上,嘴中喊着“梁公子”,一双双白花花染着蔻丹的手朝梁元敬身上摸来。
阿宝昔日上樊楼,皆有内侍开道,尚是初见这等热情场面,霎时吓了一跳,惊恐喊道:“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妓女们自然看不见她,手穿过她的身体,往梁元敬身上招呼。
“梁公子,许久没看见你了呀。”
“梁公子,什么时候去奴家房里,给奴家画幅画像呀?”
“去去,梁公子,还是先来我房里罢。”
“来我房里。”
“都走开,我先来的。”
众妓女一言不合,竟为了争抢梁元敬大打出手,还有那等浑水摸鱼的,趁着混乱暗中偷摸,占了梁元敬不少便宜。
阿宝心道岂有此理,我还没摸过的,竟然给你们抢先摸了。当即一马当先,撸了袖子跃去梁元敬身前,凶神恶煞吼道:“别碰他!你!你的手!我都看见了!别摸了!快来人啊!有人非礼!有人非礼良家妇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