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与回忆
第二天,我赶在闹铃的前边就醒来了,我的腹部又疼痛起来,伴随着肚子也跟着闹腾起来,按照往常的经验,去几次厕所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对此过度关注,这次我依然用着像往常一样的方式跑向了厕所。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三次,直到我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了床上,按照计划我今天是要出发的,但现在看来出发有些艰难,如此一来我已经大伤元气,整个人都是虚弱的状态,并且这也是我从出发开始第一次疾病的发作,于是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大的方向上我还是想选择继续按计划行走。
于是我趁着天还没有大亮就又休息了一会,等到太阳出来我起床吃了个早餐就继续出发了。
开始的阶段我依然像平常一样充满力气,但身体走着走着还是受其影响,我只能不断的放慢我的脚步,再严重些我就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样一个时候我便感受得到决定带着疾病行走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决定早已做出,你就得为自己作出的决定负责。何况对于我自己而言,在痛苦中的挣扎早已不计其数,也往往只有在痛苦的经历中才更容易领悟生活的真谛,更会学会生活,珍惜生活。如今踏上这条一个人的路程,更不乏体悟着路程的艰辛。
天很蓝,路也很平阔,尽管病痛使我的身体有些羸弱,但我始终并没有停止我前行的脚步,只不过行走的效率会大大降低。我会因为走累了而停下来站立在原地,望向远方,而那个时候我会想起独自一人在家的母亲。
三年前,我记得我跟母亲的那一通电话是极少有的通话时间达到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样子,关于母亲跟老张的事情其实我早就从我姐姐那里有所耳闻,只是具体事情如何如何的发生过程,我跟我姐姐都没有具体了解,而我姐也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偷了解到的。自从我姐姐跟我说了之后,我并没有感到伤心不好的心情。父亲离开我们也有五年有余,我们也在整个四分五裂的家庭氛围里艰难的行走了五年,我们的家庭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霾,各方亲戚也慢慢变得疏远,我们之间的通话很难能从对方那里听到关于高兴的信息,而我作为家中唯一的男性,我也不断的挣扎,不断的也想把这个四分五裂的家变得合拢,但事实是我成长太慢,往往操之过急,把一切做的并不顺利,亲情友情爱情支离破碎,似乎再也没有力量反抗命运的桎梏。
所以当听见母亲跟我诉说关于您跟老张的事情的时候。即便有我父亲的爱存在,但我始终认为也许通过这种重组家庭会给我们家带来新的生气,我已经过够了我们这种死气沉沉的家庭氛围了。
我坐在路灯昏暗的角落下认真的听母亲诉说着跟老张的经历,早在半年以前他们早就认识了,只是很少有见面的时候,都是老张主动的不断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一口一口“老张”“老张”的叫着,我就知道母亲是钟意人家的,自从父亲走后再很难感受得到您发自内心的欢欣,但世界上并没有十分完美的事情,慢慢的在高兴之余,母亲在下一刻所能提及的事情让我们都沉默了下来。老张那边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这毋庸置疑会成为你们能够走在一起的拦路石。但在我这里更加看重他能带给母亲幸福,于是我并没有这个单一的原因就直接在您面前表示了反对的意见,从这一点上看也许就证明了自己的并不成熟的一面。
随着事情的发展,我几乎每天一下班就给母亲打电话成为我每天必做的事情,我更多的想要从母亲口中了解老张的为人,似乎每一次我都能从母亲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优秀,只是随着事情的发展,知道他们事情的人越来越多,势头并非很好,因为几乎身边所有的亲戚都反对此件事情,其中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他带了一个男孩子的事情,另外更有一些外界的传言。在外界的传言上面认为,他们口中的老张与母亲口中的老张形成了天壤之别,他们经过四方打听了解到。老张在他们村子里的名声并不好,他的妻子在早年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不久就离开了他们,后来他又接触了几个女人都已失败而告终,家庭破落,甚至他在他兄弟姐妹眼里也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事情的发展使得母亲从一开始的高兴陷入了悲伤的境地,但不管外界是如何的诉说着他的卑微,我更相信自己的内心,也许我们都经历过,“越是卑微,越是遭人唾弃”的经历。于是摒弃掉他带了一个孩子的不利因素,我依然会在每天下班之后,像之前一样会继续着跟母亲的通话,而通话的具体内容也都是关于母亲跟老张的,并且在关于这个问题上,我始终希望母亲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知道生活中的您虽然很是坚强,但在自己主见上的问题总是犹豫,所以在此件事情上,我也为母亲感到忧虑。
一次又一次的通话,老张不断的在诉说着他的经历。老张似乎同我父亲的经历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样都是身为了家族里面老大哥的身份,而在性格上都不擅长与别人沟通,在那样一个年代,注定了命运疾苦。那个男孩的母亲在同老张结婚没多久生下孩子的时候,在别人勾引的时候便一个人丢下这个家而逃离了,老张更是为了此件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深陷其中,女人的离开无疑加重了这个家庭的苦难,但孩子的存在使得老张不得不重新支撑着这个家。于是在后来艰难的生活条件下,带着孩子从山东走向东北,远走他乡寻找出口,但命运多舛,在外拼搏的生活并不容易,并且随着孩子的长大,孩子教育成为问题,于是在各种困难的逼迫下,老张不得不重新返乡。
而在后来,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面前,外界传言那个女人跟出走的那个男人也是骗她的,在一同出走后的没两年便将他抛弃了,她一个女人在异地他乡很难生存,起初她没有脸回来。直到坚持了没两年,在现实的锤炼下,她难以坚持下去,还是选择回来了。当那个女人出现在老张的面前的时候,老张一时间义愤填膺。他想到了起初那个女人狠心抛弃孩子就决绝离开后带给自己巨大的伤痛,更想到了他带着孩子在异地他乡那些艰苦的日子,而那个男孩更是带着愤恨的眼神看向这个迷途的女人。于是老张一下子爆发了这些年内心的疾苦,他举起了自己健硕粗壮的臂膀刚想要冲着这个女人挥去,此时这个女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两只手紧紧的抱住老张的双腿,朝着老张苦苦哀求,请求老张再给他一次机会。老张停止了挥动的臂膀,老张含着泪朝着这个女人破口大骂。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负心的女人,你赶紧给我走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赶快离开这里,不要逼着我对你拳脚相向。”
此时女人意识到了无论自己如何如何的苦口婆心也难以得到老张的挽回,于是女人慢慢的松开了紧紧抱住老张双腿的两只手,伤心狼狈的站将起来,转头向外面走去,此时老张看着那个女人慢慢离开的背影再没有说什么。女人走后直到后来再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大街上再没有关于老张和这个女人的流言蜚语。
老张回来之后在砖瓦厂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除了工作还要照顾孩子上学放学。老张在东北的几年生活使得他与自己身边亲戚更加冷漠,早在之前老张就在亲戚面前就没有很好的威信力,他更多的善于做而不善于说。他的回来只是在他母亲面前,他的母亲抚摸着老张沧桑的脸庞留下母亲对儿子可怜的眼泪。他的周围亲戚并没有因为他的回来做出过任何喜悦的表情,甚至有些厌恶,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老张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家中老大所应该有的表率。他在照顾着自己孩子的同时,也在照顾着家中,他的一位因为残疾而行动不便一生瘫痪在床的叔叔,但似乎即便如此也未能得到家族里面的尊严。
与母亲一次次的通话,我一次次的认真倾听,不断的在感受着老张悲苦的人生的同时我也流出对老张同情的眼泪,也总是在那一刹那间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两个人都承受着命运的桎梏。于是在一遍遍的倾听中我更加认可了老张。
于是在接近年底的时候,在我与母亲以及姐姐的再三商量下,叫老张来我们家吃一顿饭。那天在座的除了我们还有姐夫,小姨一家。但那天产生了一直让我们疑惑不解的问题,就是老张并没有带着那个男孩,问及老张的时候老张只是回答说是在家写作业。理论上说,他是应该带着他一起来的,毕竟这是大家的第一次见面,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使我们产生着疑惑,甚至以为这是他的别有用心。
在饭桌上,我与姐姐以及母亲表现着我们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谈,但是姐夫与小姨夫似乎与老张兵戈相向,老张大多也表现着像我们一样的不善言谈,尽管他们的言语多少有些带有讥讽,但老张只是一味的退后忍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会对老王好的,你们放心”。
过了一会,姐夫和小姨夫甚至没有顾及老张的脸面,把我单独拉了出去,我们三个人一同挤在了厕所那个逼仄的角落里,他们两个人不停的劝说我,不要让你妈同意这门事,就光是他还要带个男孩子的这一件事就不行,将来你们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听完他们的话,我一时间并没有直接给他们做出表态,我只是一味的听他们诉说,最后表现僵木的我,似乎不断的打消他们对我的劝说,最后他们在叹息中回到了饭桌上。
经过这次一起吃过饭后,更大程度上加深了我对老张的信任,我总是在想,是何种人生,又是怎样的经历能使得他在此种境地下表现的如此隐忍,眼神中透漏着一种坚定,只是反复的说着:“我会对老王好的,你们放心。”但是对于他没有带孩子的事情上,也同样令我带着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与一般的孩子不同?
直到大年过后的一天晚上,老张说是来我们家,这一天他带着孩子来的,那是我与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见面。老张并没有给他特殊着装,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有些肥大,由于有些过长,裤腿明显盖过脚跟脱落在地,并且有几处明显的油渍,上身穿着更是穿着一个肥大的棉袄,下沿盖过屁股触摸到了大腿肚那里,那看起来像是老张应该合适穿的衣服,但无论如何肥大的衣服都不能遮盖住他枯瘦如柴的肢体。那看起来相当邋遢的外表,极具同情的同时我不得不怀疑老张并没有很好的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而老张自己的着装总是显得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