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切需要他的一个弱点,来制衡这不平等的关系。
“又在编排如何杀我?”安歌打断顾烟杪的思考,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说,“你若是告诉我从何得知此处有矿,我便会答应为你保守秘密。”
这人在瀑布旁打坐时十足的仙气飘飘,一恢复如常,性子竟是与仙子样貌大相径庭的滑不溜丢。
顾烟杪看他一眼,决定暂时服软:“我谁都不说,是因为肯定没人信。”
安歌更感兴趣了似的,追问道:“你还未说,怎知我不信?”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开始编故事:“因为这是我梦到的,梦到一片矮山,有红赭色的泥沙,在翻找地图后,发现这一片与梦中地形相像。”
红赭色的泥沙是赤铁矿被风化形成,是矿山上非常常见的现象。
为了增强可信度,她又多编了亿点细节:“有一座矿苗露头,另外两座山顶仍有茂密植被覆盖,三山间有河流蜿蜒而过……附近的树林里还有小兔子、羚羊、梅花鹿……”
“哦对,还有很多小鸟,色彩斑斓,唧唧啾啾,在矿山上方盘旋。”她煞有介事地描绘着,“山雀、雉鸡,还有啄木鸟。”
“我一开始没在意,但实在梦到太多次了,我就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我向前,去发现惊世骇俗的……铁矿。”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自己都快信了。
“郡主挖私矿,确实挺惊世骇俗,到时候死得也惊世骇俗。”安歌实在听不下去她的胡编乱造,似笑非笑地调侃她,“镇南王活得谨小慎微,却不想生的女儿这般浑身是胆。”
顾烟杪眉毛一挑,看来安歌对镇南王的事情知道不少。
这么一来,更是敌友莫辨。
“没事!”她爽朗地笑了,真心实意地反将一军,“我就说是你带我来的,我们的初次见面许多人都看到了,面馆人也不少,你又帮我缓解晕马,说互不相识都无人信。”
安歌终于见识到了她过犹不及的无耻,给气笑了:“好好好,看来安某为了苟活,必会为郡主保守秘密,还请郡主手下留情。”
这回轮到顾烟杪言笑晏晏,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安兄,带路吧。”
两人在山路里走走停停。
顾烟杪因为受伤,速度并不快,但靠着手杖强撑着,倒也没有与安歌的距离拉开太多。
而安歌却好似欣赏山中春意似的,闲庭信步。
他仍赤足散发,行走在自然间出尘脱俗,时不时地看看天空中惊鸿掠过的鸟雀,听听流水潺潺而过,甚至还摘了一朵微微绽放的桃花,随手插进了顾烟杪的发髻中。
顾烟杪因为早前的遭遇,发髻已经松了,对着溪水也只是微微整理。
哪怕狼狈,她的眼睛却仍然执着又明亮。
此时松垮的发髻上别着一朵鲜花,衬着鬓边几缕凌乱的额发,以及擦伤的小小伤口,倒显出一股动人的美意来。
但她却丝毫没有美人胚子的自觉,破罐子破摔一般找安歌搭话:“安兄,你既是静元人士,之前是在何处谋职?”
“安某并未当差,云游天下罢了。”
“那安兄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顾烟杪又说,“年纪轻轻便有环游世界的梦想,非常了不得,若不是身份桎梏,我也很想出去走走转转。”
安歌答得随意:“唔,确实去过很多地方,大魏辖内较大的州府都走过。”
看似句句都有回答,却说了跟没说一样。
一路上,顾烟杪无数次探安歌的口风,企图知道更多安歌的事情,都铩羽而归。
不过,虽不知安歌是个什么来头,但不可否认他言之有物,气定神闲,一路上顾烟杪与他攀谈斗嘴,倒也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