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精只当是自己方才柴添的太多压熄了,自认个晦气,又觉得时间有点赶褪毛怕是不赶趟,干脆出去把那杀了的鸡直接连皮带毛剥了,拿进来丢进锅里,重新找火镰过来点着了火,噘着嘴吹了半日,眼见的吹得旺旺的,这才又添了两根干柴,转身出去预备寻点东西。
刚出了灶房几步,又觉得心里有点不甚踏实,索性扭头又回来再瞅一眼。
就这一眼倒叫野猪精大大的唬了一跳:但见夫人养的那只小黑狗蹲坐在灶火前面,嘴巴大张,那些火焰就被吸进了他的嘴里,随着他那嘴一张一合,灶火就渐渐弱了。
野猪精想起方才火熄了那一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定也是这小黑狗趁他出去吃光了灶里的火。一时之间只顾得生气,倒忘了计较这黑狗的诡异之处,他也没学过打狗还得看主人的道理,只顾着自己出气,一边大骂一边就随手抄起一根柴禾打过去。
小黑狗哪里肯白白挨打,一跳就躲开了这根柴禾,接着撒腿想着溜出去。野猪精见没打着就更暴躁了,在门边又抄起一根更长的柴禾,追着非要打那狗一顿解气。
他虽然本体是一只又肥又壮的野山猪,可毕竟成了精有了几百年的修为,那小黑狗跑的再快也还是挨了一棍子,痛的嗷呜出声,野猪精好容易揍了他一柴禾,正得意的空儿,不妨那小黑狗回过头瞅准了他,张嘴就朝他喷出一团火来。
野猪精这几日都在灶房做饭,身上那块当袍子的兽皮沾了不少油污,火星子上去不用费力一点就着。当下再也顾不得打狗,慌乱得想要脱下衣裳甩一甩扑灭上头的火,谁知道忙中出错,一甩正甩在了柴禾垛上,他力气本来就用的大了,那柴禾垛着了火又四下散开,带累得整个灶房就都着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卢白青方才远远看见火起,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差点以为大白天山上有妖渡劫引来了天雷,或者是来了厉害的妖怪偷塔,甚至更糟的情况也都想了一遍。猜测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原来竟是一条小黑狗引发的惨案。
转身看看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灶房,总算可以理解方才苏狐狸和黑眉两个为啥会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了。毕竟那条小黑狗是自己从山下带回来非要养着的,结果闹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乌龙来,任哪个手下也得觉得一言难尽。
再一想,审案子得原告被告一起上堂,总不能只听野猪精一面之词,就问黑狗如今在哪儿。
众妖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黑狗跑哪儿去了。
苏子都一颗狐狸心,想的深了些,揪着野猪的耳朵问道,“莫不是那黑狗被你打死了,丢在火里烧没了?”
野猪精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火起的时候小的只顾着灭火,谁知道他跑何处去了。小的虽说恨他捣乱耽误小的活计,可也没想着打死他,只是想着揍他一顿教他长长记性,往后别在灶房里瞎捣乱。再者他又是个爱吃火炭的,就算丢在火里面只怕反倒合了他的意,哪里就能被烧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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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都有些不信,“就那不到二尺长的小犬,就能烧起来这么一把火?别是你干活不当心点着了灶房,又怕大王责罚,故意扯谎的吧。”
野猪精更委屈了,“就小的这猪脑子,从来都不敢扯谎。军师不信,等找来那犬只管问他。”
这话说的连苏子都都无言以对。当初他提拔野猪精来搭理灶房活计,一是这野猪做饭还有点手艺,二来也是看准了这猪精本性憨顽缺心少肺,想着不至于闹出损公肥私的丑事来。如果这时候再质疑野猪的品性,倒像是自己选妖的时候识妖不清,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卢白青倒是没怀疑野猪敢撒谎。那小黑狗自到了自己手里,从不见吃东西可也活蹦乱跳,本来就有点怪怪的,原先还以为他靠喝风就能活着呢,谁想到居然是个会玩火的妖才,这还幸亏是凡火,山上妖精们齐心协力就给扑灭了,倘或跟红孩儿似的会玩三昧真火,那白虎岭这回就彻底玩完了。
话说回来,就算只会玩凡火,也不是一般妖怪能比的,别的不说,出门野炊带着他的话,能省下不知多少火石火绒,当真划算的紧。
只是这半日都找不见黑狗的影子,难不成这家伙知道闯了祸,偷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