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地往前跨了几步,整张脸几乎完全贴在橱窗的玻璃上,她那充满朝气的表情这时仿佛又在嘲笑他:就算你靠得再近,还是只能用眼睛看,无法拥有我。那使得傅尔宣产生一股冲动,想将她带回家完全拥有她;拥有这精灵一般的女孩。
他像著了魔似地走入这家照相馆,压根儿忘了同其他四龙们的约会,一心只想找到照片中的女孩。
“老板。”此刻没有什么事情比找到这个女孩更重要,他要这个女孩。
“您好,先生。”老板极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您是要拍照吗,还是要拿照片?”
“都不是。”傅尔宣回道。“我是想跟您打听一下照片里的那位女孩子。”
傅尔宣指著橱窗的方向,老板起先没弄懂,后来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您是说她呀!”老板总算会过意来。“已经好几个人同我提起她了,她是我们店里的活招牌。”
老板得意洋洋的表情,说明了他有多么自豪自己的拍摄技巧,竟然拍出这么一张人人探问的好照片来。
“这么说,老板您是认识她了?”傅尔宣欣喜若狂,以为自己不必花费力气,就能找到这位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结果相当令他失望。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个女孩。”老板遗憾地说,看出傅尔宣是真的对她很感兴趣。
“啊?”不会吧,傅尔宣好失望。
“这位小姐大概在一个月以前自己跑到小店说要照相,我觉得她挺上相,才把她的照片摆在橱窗里供人欣赏,我也不知道她的来历。”照相馆本来就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要老板记得每一个人,确实是太勉强老板了,只是傅尔宣觉得很泄气,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却……
“那么,您可以把橱窗里的照片卖给我吗?您开多少价都没有关系,我都照付。”既然无法得知这女孩的详细资料,傅尔宣转而跟老板打商量,请求他割爱。
“这可不成!”老板摇摇手。“我说了,她是我们店里的活招牌,怎么可以随便将招牌拆下?我不卖!”要知道南京路上,多得是规模、技术比他还好的照相馆,生意本来就难做了,再让他把照片拿去,他还要不要活啊?不行,绝对不行。
“拜托您,老板。”傅尔宣不屈不挠,非要到这张照片不可。“我真的很想要这张照片,拜托您无论如何都要把照片卖给我,拜托拜托!”
他打算凭著照片找人,如果老板坚持不肯卖照片,教他从何找起?上海可不是个小地方,有凭有据都不见得找得到,更何况是无凭无据。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张比较小的照片,就让您拿去好了。”老板拗不过傅尔宣的诚心请求,答应割爱,不过却不是橱窗里的那张大照片。
“小照片?”傅尔宣听得迷迷糊糊,老板赶忙从柜子的抽屉里面取出一张尺寸极小的黑白照片,交给傅尔宣。
“这是和橱窗挂著的同一张照片,我就割爱给您了。”老板万分不舍的说。“本来想留下来当成客人的拍照范本,既然您这么喜欢,就让给您吧!不过要收五元大洋。”
照相馆老板摆明了坑人,小小一张不到五公分宽的照片,竟然跟傅尔宣要了五元大洋,但傅尔宣还是很高兴地付了钱。
“谢谢您的惠顾,请慢走。”照相馆老板收钱收得笑眯眯,鞠躬哈腰满嘴感谢地将傅尔宣送出照相馆。
出了照相馆的门以后,傅尔宣又在橱窗前伫足了一会儿,才万分不舍地离开照相馆往回走。
“老板,我总算是找到您了。”司机好不容易才从车阵中脱困,四处寻找傅尔宣,终于在人行道上找到他,直对著傅尔宣按喇叭。
“小刘!”傅尔宣很讶异看见司机。“车子都散了啊?这么快!”他一边同司机说道,一边摇手叫司机不须下车,他自己上车就可以了。
“还快呢,都塞了快半个钟头。”司机抱怨。“对了,您找到电话没有?”幸亏他们是南京路堵车,要换到其他偏僻的巷道,恐怕是连具电话都找不到。
“电话?”傅尔宣愣了一下。“糟了!我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回头得被皓天他们扒皮了。”光顾著要照片,却忘了下车的主要目的,他真是该打。
“那怎么办?”司机大惊,表情比傅尔宣还紧张。
“没关系,还是照常赴约。”反倒是傅尔宣笑嘻嘻。“顶多我让他们捶几拳,或是设个饭局请他们吃饭,他们会原谅我的。”到底是好兄弟,他也难得迟到,偶尔慢个一、两个钟头,不会死的。
傅尔宣对好友们的肚量极有自信,司机倒是不会怀疑他们的交情,他比较怀疑这半个钟头内傅尔宣都上哪儿去,迟到了还那么高兴。
让傅尔宣心情愉快的答案很简单,就在他西装的口袋内。
怕一不小心弄绉,傅尔宣从口袋里拿出那位神秘女子的照片,将它放入皮夹的夹层内,小心翼翼地收好。
他虽然迟到,可能还得被迫埋单,不过却因此发现了他的梦中情人,算盘怎么打都划算。
想起女孩清灵的大眼,和活泼充满朝气的表情,傅尔宣就不免兴奋,并且深深相信,自己一定能比韦皓天早一步实现梦想,但先决条件是要能够找到她!
“大伙儿一起努力,加油!”
位于华懋饭店八楼的会客厅,他们五个年轻人同一时间伸出手,为彼此加油打气。
从傅尔宣在照相馆的橱窗内,看见那位神秘女子的照片开始,一晃眼又过了半年。这半年之中,他用尽了所有办法,却始终找不到照片中的女孩,这点让他十分泄气。
“前两年花会还挺盛行的,这两年就不行了。”
大家东聊西扯,这会儿不就扯到了流行了许久的赌博游戏
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