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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青不顾尊卑激动的回握着主母的手,一个劲的点头,“主母莫怕,靖穆帝之前给我们留的后手依旧管用,只不过您得想法子不去后宫,那的守卫比东宫森严太多,您最好就留在现今的沐水殿。”
“好。”贺玥回道,掀眸望着不远处的博古架,手轻拍慧青的手背,“我不会去后宫的。”
太子终成帝王,再没有人可以掣肘他,他从此以后便是真正的唯我独尊,天威君主。
“吱嘎!”殿门打开,小桃子照旧端着汤药进来,却发现贺玥醒了,大喜之下竟然哭了出来。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小桃子将呈盘搁到一盘,用手捂住嘴,小心的哭着,好一会儿才用袖口将眼泪抹去,好几个太医日以继日都没法子叫娘娘醒来,她以为皇后娘娘就要这样去了,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忧自己的命是否会在陛下的随口一语中逝去!
太子妃成了皇后娘娘仍旧如往常一般温和慈善,她对小桃子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手指莹若脂玉,她好似不论哪种境地都美到出奇,病了也自有一番弱柳扶风的韵致。
久居温室的牡丹花不似外头那般生机勃勃、野性肆意,但依旧雍容秾艳,只更添了几分孱弱气。
女医慧青自觉的起身将位置让于小桃子,自己站侍在一旁。
小桃子跪在原先慧青跪的地方,眼泪一个劲的流,“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奴婢这是喜极而泣。”
贺玥抬手,慧青适时奉上帕子,贺玥用帕子轻柔擦了擦小桃子脸上的泪水,并没有仔细,都是做戏罢了,主和仆都在上演一场主仆情深的动人戏码。
她心想,话说这小桃子怎么改口改的这么快,不别扭吗,她现在听皇后娘娘就觉得在叫何皇后,啧,宫中老人就是不一样。
帕子落在小桃子她自己手中,她仔仔细细的擦着泪水,听到皇后娘娘安抚却淡然的话语,“莫哭,本宫这不是醒了吗,你呀都哭成小溜模样了,本宫瞧着心怜。”
小溜那只雪白的异域猫儿,贺玥都好久未见,心中有几分记挂,怕不是会被茉儿养成猪儿模样。
地上小桃子拿着帕子的手指倏然紧了几分,垂下眼帘,不,皇后娘娘是不会对她心怜的,皇后娘娘就是一位心冷如石的主子,连当今陛下都讨不到几分怜惜。
……
夜里潮气十足,朦胧月光隔着一层雾,洒落一片清冷。
宁如颂在得知贺玥苏醒开始就一直骑马赶路,终于在晚间赶到沐水殿,殿门打开,幕帘掀起,宫人恭敬的褪下帝王沾染了寒霜的外袍,换上崭新的黑金色锦袍。
帝王身上在这几日有萦绕不去的血腥味,森冷腥厉,又有多少亡魂出于他手,荣王一党,抗逆不尊的旧臣,皇城换了主子,自然也要换一批乖顺的奴才。
或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贺玥这会儿很清醒,她静静的看着宁如颂走向她,他停在她的榻前,贺玥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宁如颂弯腰,将手横在贺玥的腰间,“朕把皇位夺下来了,玥玥你是皇后了,再没有哪个女子比你尊贵。”
他雍雅的容色在这短短几日更添了几分肃穆威仪。
第103章将死,想死
贺玥微动鼻尖,侧过脸,答非所问道,“陛下身上有血腥味,臣妾闻着心慌。”
她微微抬手放在自个儿的心间,垂头微喘,确乎是一副耐不住气味的模样,宁如颂不由起身退开,他第一个想法便是不能让玥玥不好受。
至于是真是假,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大抵不是身体不好受,便是心里不好受。
贺玥维持着这副姿态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抬眸,轻声细语道,“陛下,臣妾就呆在这沐水殿吧,臣妾这副身子经不起颠簸,就不同您一块去皇宫了。”
去了怕就走不出来了!
“玥玥先待在这里吧。”宁如颂站在不远处,黑金色锦袍上的龙纹栩栩如生,层叠庄重,他是个令人畏惧的帝王,也是怕妻子病发的丈夫。
“等玥玥病好了再回皇宫,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你该享受天下人的跪安侍奉。”宁如颂语气温和。
他对权势有着与生俱来的迫切追逐,他一出生旁的人都说他注定会是帝王,教他帝王之道,让他冷情冷心,于是他自然而然的认为那皇位是属于他的,而天地方圆之间、皇土之内的任何人或物也该即将归属于他。
宁如颂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权势,那是金银都换不来的特赦之权,于是他将自己喜爱的权分给自己喜爱的人,希望她欢喜。
贺玥这回没有拒绝,清幽妍丽的面上浮上浅笑,嗓音清和,“好,听陛下的。”
病只会越来越重,没有好的一天。
宁如颂也笑了,隽雍的眉眼弯起,清风拂面般将一身戾气悄无声息的散去,他前几天也笑,持剑拍荣王脸时在笑,看着靖穆帝忠心的旧臣跪在他身前,在笑,那笑是腥厉的,叫人感到剑入脊梁,火海焚骨。
他必定不会是一个仁慈的帝王,宁家和何家都没有出过一个真正表里如一的温润人,两家俱是权海沉浮的好手,宁如颂集两家之长,更是阴翳狠绝。
万般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他捱不住的将贺玥揽在怀里,吻下去,吻在她的眉心,后又吻在她的唇上,贺玥不再有香甜的脂粉味,只有苦涩的药香,宁如颂汲取着这种味道。
他握着贺玥的手腕摩挲着,喟叹地感慨,“玥玥,朕的心终于平稳下来了,你是朕的心安之所,灵魂栖息之地。”
臣子是需要权衡的下人,宫人是卑贱的草履,何太后和南王是连着血脉的共谋者,贺玥不同,哪一处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