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好久不见。”
虞熙卸下头盔,拱手行了一礼。或许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无所不能,心境堪比不用动脑子时的程延。即使见到与原主相熟的刘宗也全然不惧,面带微笑地行礼搭话。
刘宗双手颤抖着,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这人是大公子,这人当真是大公子啊!
大公子回来了,主公后继有人,渝州就有救了啊!
这些天他已如陈公台一般心存死志,哪想到峰回路转,大公子竟然真得回来了!
他激动地拜了下去,一时哽咽:“末将拜见大公子!”
虞熙被程家父子拜过几次,已经有了经验,非常自然地伸手将人扶起来:“刘将军快请起,这些日子辛苦刘将军了。”
刘宗顺着大公子的力道起身,像他这般魁梧的武将,若是不自己发力,恐怕累死虞熙都把他扶不起来。
这一声“辛苦”道出了他这段日子的不易,顿时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他满眼泪水地望向大公子,眼前人影因眼泪而模糊不清,但却给了他信心和力量,一时间只觉拨云见日,前路清晰。
虞熙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转移话题,顺带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刘将军,公台现在何处?”
被这么一提醒,刘宗顿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一把擦干净了眼泪,引着大公子上了城墙。
程延作为同来之人自然也是跟了上去,他扭头往城门下看了一眼,见敌军已经退却,但仍是担心有人放冷箭,于是默不作声地走在他身旁,用身体挡住了大公子。
与大公子并肩而行,这举止有些失礼,不过虞熙并非在乎礼法之人,根本没想到这一层,而刘宗高兴不能自已,脚步都带着轻快,自然也没注意到他的举动,也就没人指责他的不是。
陈裕双手负于身后,立在飘扬的战旗之下,短短一天过去,他仿佛老了十岁,连一直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伛偻。
援军已入城门,兵卒们发现自己受了欺骗,正是需要平息怨恨的时候。接下来他陈公台该是名誉尽失、以死谢罪了吧?
只希望自己这条老命在大家心里还值那么一点钱,能够为渝州再拖延一点时间。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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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也算是报答了主公的知遇之恩。
“未能保渝州安定,是我无能;未能护二公子平安,是我无用……”
旁边举盾的两位士卒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裕眼含清泪,临风而叹:“未能破辛泽之计,是我庸碌;未成主公之愿,是我……”
“公台!”刘宗兴奋地大声喊到,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解了一半被人强行打断,又好像用膳时被噎住了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
上天竟如此待他,死都不让人死个畅快!
陈裕悲极愤极,怒目而视,却见刘宗身后跟了一位俊秀青年,即使身着战甲,被血迹污了面庞,也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雅致。
他的耳边“嗡”得一响,呆滞当场,又悲又喜,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快步走来的青年人。
自主公重病,平城被围以来,他日日提心吊胆,悲不自胜,却要在人前假装一副胜劵在握的表象,时时刻刻面带笑容,只敢在无人处落几滴眼泪,早已心力憔悴,独木难支,个中心酸自不必言。
此时见到大公子,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陡然一松,待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他已是泪流满面,种种复杂情绪让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一时痛哭流涕,说不出话,纳头便拜了下去。
这举动着实把虞熙给吓坏了,要是真这么直直地跪下去,膝盖磕在地上,不得把老人家给磕骨折了?
他仿佛已经听见了“咔嚓”一声,顾不上姿态,急忙跑上前去,在陈裕跪实之前险险将人搀住:“公台何须如此啊!”
毕竟陈裕年纪大了,不似刘宗那般孔武有力,再加上虞熙提着力道,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扶了起来,望向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容,他紧紧抓住大公子的衣袖痛哭失声。
虞熙无奈,这场面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不过看陈大佬的表现,已经习惯了思考的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平城的局面似乎不像信中说得那么乐观。
他本来想要问个清楚,但见陈裕此时泣不成声的样子,委实不是个发问的好时机,只能先当个人形支架,撑着老人家哭完再说。
扶着陈裕,不过几秒虞熙便觉得右手手腕发痛,不知是不是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给伤到了。
他见陈裕哭得厉害,于是轻轻地抽出右手从上往下抚着对方的后背顺气,怕他哭得背过气去。
就在虞熙绞尽脑汁地想词安慰他时,陈裕却忽然住了声,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握住虞熙的手腕朝城门下急急奔去:“大公子请速随我去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