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岳牧沉稳地带领着部队走上前去,对面的排枪一次次地响着,他前面的果中不停有人倒下,后排的人则迅速上前补位。
&esp;&esp;终于,随着又一次的排枪,第一果的果长身体晃悠了一下,就紧握着长矛,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倒向一边。岳牧连忙快跑两步,冲上了第一排,他把手中的长矛握得更紧一些,对面明军士兵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他们正竖起火枪开始装填。岳牧估算着敌我之间距离——如果再稍微加快些脚步,或许可以抢在他们装填完毕前赶到开火距离……
&esp;&esp;此时余深河也在观察着对面敌兵的动静,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和距离,他抬起手微微向后摆了摆,鼓手奉命放缓了节奏。
&esp;&esp;注意到鼓声变缓后,岳牧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立刻放缓了脚步,准准地踩在鼓点上。鼓声变得越来越缓,岳牧走得也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停步不前。对面的敌人已经有人完成装弹,开始把枪举起来等待射击命令,而这时闯军的鼓声也停住了,岳牧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挺着长矛,默默地看着敌人的动作。直到对面敌人又一次在百米外把枪纷纷放平时,闯营的鼓声再次响起,岳牧迈开大步,跨出这一步的时候,他抬头仰望晴天——金色的太阳,雪白的云彩。
&esp;&esp;岳牧痴痴地看着天上的美景,脚下继续跟随鼓声前进。
&esp;&esp;排枪声传来,岳牧闻声闭上了眼睛,又走了两步后猛地再次睁开,阳光、蓝天再次出现他眼前,岳牧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美景,耳边的鼓声也似乎变得欢快。
&esp;&esp;这时感到阳光有些刺眼的岳牧把目光重新放下平行于地面,对面敌人脸上的惊愕之色历历在目,欢快的鼓声还在催促着岳牧前进,对面敌兵有的又开始装填,有的则环顾左右,还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装刺刀。
&esp;&esp;鼓声先是重重的一响,然后骤然停住,岳牧双腿叉x开,稳稳地站在敌人面前,口中有力地叫道:“瞄准!”
&esp;&esp;大批的燧发枪从岳牧的余光里探出,漆黑的枪管,看上就好像已经能顶在敌人的胸膛上。
&esp;&esp;敌人脸上的恐惧,他们颤抖的双腿和开始哆嗦的手臂,突然给岳牧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他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直到又是一声重重的鼓声传来:“开火!”
&esp;&esp;第八节失败
&esp;&esp;这震耳欲聋的排枪声,是吴忠从军以来听过的最响的一声,甚至不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任何一声霹雳所能比拟。随着排枪声,长青营的前排战线,就像是被扔进沸水的冰雪,一瞬间便溶解得无影无踪。
&esp;&esp;望着近在咫尺的敌军,余深河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发起白刃冲锋,而是飞快地下令道:“让后排没看枪的士兵前出,前排上刺刀。”
&esp;&esp;一个参谋领命而去,其他的近卫营参谋人人绷紧了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齐射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对面的敌军如同被像割的麦子般整齐地倒下,上千名挺立着的士兵,眨眼间就一同扑到在地。在这样近的距离上,近卫营的参谋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后排敌兵眼中的茫然,他们像是一群犹在梦中的人,不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闯军对视,而是低头向下,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前排同伴,就在片刻前,这些人还活生生地挡在他们眼前。几个残存的新军指挥官也都变成石雕一般,他们手中的指挥刀有的还高举在空中一动不动,有的则已经垂下,这些军官用同样茫然的眼神,环顾着已经空空如野的身侧。
&esp;&esp;最后一排闯军从前面同伴的缝隙间穿过,一直注视对面明军换弹进度的余深河,让他的大军重新前进,一直走到距离官兵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余深河注意到有些敌兵开始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虽然是极个别的人,但这已经构成了威胁。在这样近的距离上,火枪会变得弹无虚发,谁也不知道敌军士兵会不会突然奋起,不打算冒险被攒射或冲锋的余深河再次下令停步,射击后发起冲锋。。
&esp;&esp;“开火!”
&esp;&esp;近卫营的军官再次纷纷发出呐喊,接着就当先拔足奔去:“冲啊!”
&esp;&esp;……
&esp;&esp;在近卫营发起跑步冲锋的时候,装甲营正跑步撤退,位于另一翼的闯营看到新军开始进攻后,他们立刻按照许平事先的安排开始且且战且退。装甲营的新任营官就是刚刚在野鸡岗立下战功的李来亨,这一翼的闯营奉命在远距离上向明军射击,然后急速后退。面对泰山营和细柳营,装甲营和西锐营的兵力还不到进攻者的三分之一。
&esp;&esp;“只有傻瓜才会和他们打!”李来亨一边带头向后跑,一边自言自语道,许平的计划很简单,他把主力三营以外的剩余兵力集中在他的将旗附近。如果新军从这一翼发起反击的话,闯明两军的战线就开始以许平的将旗为中心开始旋转,现在战局的演变正如许平所预期的那样发展着,试图迂回包抄的新军左翼部队,正尾随着不断后退的装甲营,越来越深入许平将旗的侧后。虽然两军互相包抄侧翼,但是相对行军距离更短的两西营,左翼的新军走在一条更长的弧上。
&esp;&esp;在这样远的位置上向新军射击,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每次闯营齐射一次只造成个位数新军士兵伤亡,而李来亨对面的新军则根本不愿意在这个位置上还击,他们坚定地继续前进,逼迫——或者说看着对面的闯营不停地飞速后退。
&esp;&esp;看到闯营又一次在极限距离上射击,然后飞也似地掉头逃走后,泰山营的指挥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翼的迂回行动比他预想中的最顺利情况还要好得多的多,夹击的态势已经形成——如果闯营敢于停下迎战的话。现在泰山营营官的视线已经完全被中央的闯营部队所遮蔽,他乐观地认为新军的战线已经形成半包围状,越来越多的闯军将因为这种不利的态势而发挥不出火力:“我们竟然能在大平原上包围了和我们兵力相当的闯贼!”这个念头让泰山营上下的军官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更刺激着他们加速前进,以求尽快达成这个完美的胜利:“竟然没有遇到闯贼的抵抗就把他们统统包围起来了。”
&esp;&esp;……
&esp;&esp;杀喊声仍炸响在战场上,近卫营已经把那些仍死战不退的长青营部队包围起来,使得他们再也不能干扰两西营的挺进。
&esp;&esp;紧贴着长青营的天一营来不及转向,就陷入了正面闯军和从侧后杀出的西首营的夹击,而两侧都无干扰的西锋已经从近卫营背后闪出,向着黄希文的所在勇猛x挺进,现在闯营的右翼已经在新军的逼迫下向后弯曲了三十度,可新军的右翼已经弯曲了近五十度。
&esp;&esp;余深河对部属下令:“报告大人,我军损失比预想的要少些。”
&esp;&esp;紧跟在近卫营背后的西锋营落入余深河的眼帘,他们高举着军旗,稳稳地从身边走过,余深河轻叹一声:“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esp;&esp;……
&esp;&esp;“长青营还在抵抗。”许平看着前方的战局,虽然长青营大批的士兵因为士气崩溃而瓦解,但看得出仍有一小批官兵死战不退,这对西锋营进入明军侧翼的速度稍稍有些影响,许平已经不再把注意力停留在长青营的方向,而是全神贯注于西首营对明军的侧击上。
&esp;&esp;受到三面夹击的天一营,正在迅速地瓦解,来自四面八方的射击让这个营根本无法抵抗,大批的士兵被击倒在地,而背后又被西锋营迂回到位,无路可退的天一营士兵们挤入位于战场中央的赤灼营阵地,这个营不但无法完成黄希文刚刚交给他们的夹击许平将旗的命令,反倒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esp;&esp;……
&esp;&esp;“崩溃了,天一营崩溃了。”黄希文看着一塌糊涂的左翼和中央战局,无数的新军士兵丢下武器仓皇逃离闯军的攻击火力。他们穿过赤灼营的阵地,丢弃武器从黄希文的将旗前直接跑过,无论军官如何怒吼着都无法制止住他们,而这些士兵的逃跑进一步动摇着赤灼营的阵型和士气,士兵开始拒绝执行长官的命令,到处都是敌人,他们无序地向任何能够看到的敌人方向胡乱射击。而即使是赤灼营的指挥官,也不知道该在这种情况下面向何处进行抵抗。
&esp;&esp;传令兵已经被派了出去,去追赶刚刚被派向右翼试图扩大战果的磐石营,黄希文急需这支部队来稳定战线,至于缺少了这个营的右翼能不能继续向许平的战线后方推进,能不能击退许平的中央部队,已经不在黄希文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