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听到“包衣藉”和“奴才”几个字,心里又愧又痛,脸上也白了几分,咬牙忍气道:“奴婢家尚有几处薄产,愿意呈献给九爷,只换奴婢哥哥回家。”
展颜冷笑道:“你家的薄产?哼,你家做了几十年皇商,虽然前几年革了,但是几十年间捞的油水有多少,你心里很清楚吧?最少也有二百万之巨,这份家业也能称为薄产,那别人家又该叫做什么?再者,你难道认为我们是贪图你家的钱财?”
薛宝钗心中一惊,忙再次跪地,口里只说:“奴婢不敢。”展颜轻描淡写几句话,点出她对薛家家底了如指掌,薛宝钗心内大惊,她家隐藏起来的银钱,是薛父临终时交给薛宝钗保管的,告诫她不到走投无路时不得动用,具体数目连薛姨妈和薛蟠都不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个秘密,只是努力经营手中产业,这次来,本意是探探口风,看看把家里明面上的几处产业都献出来,能不能救得了薛蟠,根本没打算动那笔银子,甚至提都不会提,但是,薛宝钗怎么也没想到,她家里究竟有多少家底,展颜竟然一清二楚,而且还确定她知道,让薛宝钗第一次对展颜有“惧怕”的感觉。
展颜才不管薛宝钗是什么感觉,又说:“你可知道你哥哥犯了什么错?”
薛宝钗低声说:“奴婢不知,请公主明示。”
展颜说:“说起来我还真佩服你哥哥的勇气,他竟然敢去调戏胤禟,对胤禟动手动脚不说,还说要包*胤禟,你觉得,作为一个皇子,能不能忍受这种侮辱?”
薛宝钗身子抖了抖,对薛蟠更添两分气恨,而且深觉羞愧,展颜当面就把这种事说给她听,她自诩端庄淑女,连冯紫英三人都不肯见,却要跪在这儿听这种话,薛宝钗隐在身侧的手狠狠攥起来,指甲都陷进肉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展颜满意的看到薛宝钗眼里的恨意,这个女子有能力有手腕,关键是心够狠,也够能忍,展颜是对薛家家产有兴趣,但是她更想要的,是薛宝钗这个人,而且是要薛宝钗全心全意为她做事,不能存有自己的私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使些手段是必要的。
“你说想救你哥哥一条命,可以,只要你把家里的财产全部捐献出来丰盈国库,我就保证让你哥哥囫囵个的回到你家,就看你舍不舍得。”展颜提出条件,然后等着薛宝钗的回答。
薛宝钗呆了半晌,展颜也不催她,慢条斯理的品着茶,薛宝钗眼见没有回转余地,倒也稳得住,给展颜行个礼,说:“此事奴婢不敢自专,请公主容许奴婢回去跟家母商议。”
展颜说:“我不着急,你可以回去慢慢想,不过,提醒你一句,薛蟠可坚持不了多久了。”
薛宝钗白着脸,说:“多谢公主,奴婢告退。”走回去的脚步竟然还颇为平稳。
展颜翘起唇角,等着看薛宝钗的选择,看亲情在她心里占多大比重,她又能为薛蟠这个哥哥付出多少代价。考验人心,向来是展颜的恶趣味,只是她知道人心大多经不起考验,所以从不把这种恶趣味发作在自家人身上,难得有这么个人送上门来,她又怎么可能放过。
薛宝钗呀薛宝钗,你可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展颜想。心中肯定自己将会收获一个得用之人,薛宝钗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二百二十九章、临行有喜
薛姨妈这个人爱子如命,若是她知道展颜提出的条件,要把家里所有的家业全部捐献出去,她也会心疼,但为了薛蟠,再心疼她也愿意,也怨不得薛宝钗瞒着她。
薛家有二百万两银子,这件事只有薛父知道,他在世时,深为薛蟠的不成器而气恨担忧,怕他不能支撑家业,仗着家底丰厚而胡闹,因此一直不放心把这笔银子交给薛蟠,又因为对发妻的了解,知道这些钱财在薛姨妈手里,跟在薛蟠手里没两样,更不肯让薛姨妈知道。而薛宝钗生的肌骨莹润,举止娴雅,薛父甚是喜爱,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其学识较之薛蟠高出十倍有余,薛父又惊又喜,惊的是女儿此等才学,日后恐无人能配,喜的是家有好女,为人父的自是骄傲,更加用心教导薛宝钗,生怕她走了薛蟠的老路。
薛宝钗也争气,一直让薛父满意,等到薛父病重,就把薛宝钗叫到床前嘱托后事,并交给薛宝钗一个檀木盒子,薛宝钗那时虽然才十岁,但是她天性聪慧,见父亲把薛家的希望交托给自己,也就郑重答应下来,并且连对母亲哥哥也只字不提。
后来薛父病逝,薛宝钗见哥哥只一味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不能体贴母怀,又想起父亲对哥哥的担忧,她就不在以读书为要,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难,并逐步开始插手家中生意,只求能保证家业不坠,她也算对得起父亲的托付。
只可惜事不从人愿,薛蟠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风流好色惹下滔天大祸,薛宝钗还真该庆幸,当今圣上仁和贤明,对宗室皇亲管理严格,否则,就凭薛蟠的行为,惹上皇子阿哥,他自己固然是别想有命,就是薛家,也要被牵连进去,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但是,即使如此,皇家人想对付他们家,也不用费多大功夫,尤其是她手上那个檀木盒子,里头装了二百万银票,没人知道倒也罢了,但是公主已经知道了,说不得连皇上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薛宝钗还是知道的,现在看来,这笔银子她是保不住了,不管她是不是选择救薛蟠,财既然露了白,就肯定会有人惦记,而且惦记的人还有权有势,那么,与其被人强抢过去,不如她自己识相些,说不得还能谈些条件。
薛宝钗舍弃薛蟠,固然是因为救他会损害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的是,有薛蟠在,皇家就会记得她们薛家的污点,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有可能重翻旧账,为了薛家的以后,倒不如舍了他,把这个污点从世上抹去,自己再做些努力,才会有好的结果。不过,薛宝钗也不急着找展颜表决心,就算她理智的选择舍弃薛蟠,也不能记着去回展颜的话,那样,除了会显得她无情无义之外,更暴露了自己的急切,只会处于下风。
薛宝钗以为,薛蟠此时就是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她到底低估了爱新觉罗家男人们的小心眼和记仇,薛蟠此时不但没有受一点伤,反而日日笙歌,吃着最精致的食物,穿着最柔软的绫罗绸缎,睡着宽大舒适的拔步床,抹着上好的润肤露,行动由专人伺候,只可惜薛蟠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享受,他巴不得自己仍是被关在小黑屋里,吃着粗茶淡饭,偶尔饿肚子也没关系,没人跟他说话也无所谓,只要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那么,薛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答案是京里最大最豪华的小倌馆,而且,他是受到重点关照的一个,不但每天都要接客,而且接的还大都是有怪癖的客人。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薛蟠喜欢压人,但是绝不喜欢被压,这种生活实在是他不能忍受的,但是,他却没有一点逃走的机会,他的身边随时有四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看守,一旦发现他有逃脱的行为,就会把他抓起来丢到床上蹂躏,几次之后,薛蟠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量动用他那不甚丰富的脑细胞,思索一个可行之法。
薛蟠自然不知道,他所处的地方是属于胤礽的地盘,不但他身边随时有人监视,就是他能摆脱那四个人,也休想踏出这里半步,他越是折腾,受的罪就越多。这自然是胤禟的命令。
原本胤禟把薛蟠扔到胤祺家里,胤祺虽然把他关进地牢里,却也没怎么虐待,不过是缺吃少喝而已,连皮肉之苦都没受过,但是随着五天之后胤禟出宫,对胤祺讲了抓薛蟠的缘故,他的好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胤祺的性格是很温和淡然没错,但是他的温和也只是相对而言,作为爱新觉罗家一份子,该有的小心眼、记仇、护短等性格他一样也不缺,而且,生为皇家人,出门时都不用他自己开口,别人看见他腰间的黄带子,就已经自动自发给他让路,这种从小培养出来的霸道和傲气,一般人很难想象,他是温和,却不代表可以容忍有人欺辱他的兄弟,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只容他欺人,不容人欺他,更何况若论拼爹,整个大清朝又有谁能拼得过他?唯一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也就是他的兄弟们而已。
因此,胤祺温和归温和,有人欺到他弟弟头上,他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就要祭出十八般刑具给薛蟠点颜色看看,却被胤禟拦住了,胤禟那个坏心的,只让他好吃好喝的养着薛蟠,然后把他卖到小倌馆里去,即出了心头恶气,还能顺便挣几个零花钱,胤祺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然后二人就找到胤礽,把薛蟠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