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微微挑眉,随即目光如炬,锐利地盯着他,那俊朗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亲自向我说明,你是丐帮京师分舵的舵主。”
“是。”王三边磕头边老实交代:“小人自幼便在丐帮效力,多年来,京城的丐帮弟子,皆是我招募而来……”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难道是铁证如山?
这位王三,虽然胆战心惊,但显然并未遭受严刑逼供的折磨。既然如此,在这江湖险恶之地,又有谁会傻到承认自己是叛逆,犯下那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的罪行呢?
弘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目光牢牢锁定在王三身上。
萧敬的笑容瞬间凝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牟斌虽然依旧保持着轻蔑的姿态,但那表情却透出一丝心虚。
林蒙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你还曾告诉我,丐帮帮主的藏身之地,也是你一手挑选?”
“正是。”王三点头如捣蒜:“帮主自江南而来,抵达京师后,一切起居,均由京师分舵负责安排。”
“那么,你为何背叛你的帮主?他对你不公吗?”
王三摇头:“不敢说公,也不敢说私,我在丐帮中并无显赫地位,上有护法,下有堂主,副帮主等,京师分舵弟子三千,规模庞大,我本心甘情愿为帮主效力。”
“只是……”他话锋一转,略带迟疑,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后来,听闻许多弟子都聚集到了西山,我便带着儿子一同前来,这才得知,在这西山之巅,有两位恩公,他们招揽流民,辛勤劳作,开矿采矿……”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劳作的汗水洒落,却换来了恩公们的慷慨馈赠,他们不仅筑起了坚实的房屋,为我们遮风挡雨,更以满满的善意,端上了金黄的米饭,每日矿上更是屠宰两头肥猪,节日来临,两位恩公更是亲自交代,让王管家精心备下鸡鸭鱼肉,美酒佳酿,让我们共享佳节欢乐。即便是久经风霜的我,也在这西山找到了一份久违的安宁与温馨。”
“我那儿子,在这矿上勤勤恳恳,每月的收入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存下一些积蓄。这附近的农家人,哪个不羡慕我们矿工的富足?村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梦想着嫁到矿上,过上好日子?就在上月,我的儿子喜结良缘……”
话音未落,他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我心怀感激,我心中所想,早已超越那虚无的丐帮之念。我年轻时,因生计所迫,才投身丐帮,只求在街头巷尾,不受人欺凌。然而,我的儿子,他生活在阳光下,有吃有穿,有温暖的家园,有贤惠的妻子,有期待中的小生命,将来或许能踏入学堂,拓宽视野,或许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即使不中,在这矿上,辛勤劳作,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颤抖,眼眶泛红,仿佛要将满腔的喜悦与感激倾诉于世。
“我感激恩公的大恩大德,也深知这矿场,背后不仅有恩公的庇护,更有皇家恩泽。帮主驾临京师,那些流言蜚语,让我心中警钟长鸣。自那日起,我夜不能寐,既感愧于皇上,又对恩公心怀感激,更怕有朝一日,帮主真的反叛,将这西山之地,陷入战火,让我们失去最后一丝希望。”
说到此处,王三已是泪流满面。
……
学堂内一片肃静,每个人都在屏息倾听。起初,弘治皇帝只是静心聆听,接着,他震惊了,再后来,他的眼角泛红,鼻头酸涩。
萧敬脸色突变,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真相。
牟斌,脸色同样难看,心中百感交集。
朱厚照却笑了,他环顾四周,对萧敬挤了挤眼,笑着说道:“萧伴伴,他口中的另一位恩公,可是指的朕啊?”
萧敬复杂的目光扫过朱厚照,那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深深的敬意。
朱厚照虽未赢得心之所向,却并未因此丧志。他轻轻拽了拽身旁威严的父亲,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父皇,父皇,他提及的那两位恩人,一位是林蒙,另一位,竟意外地成了……儿臣本人……”
然而,弘治皇帝对此不置可否,连个眼神都未曾给予。
朱厚照无奈地轻笑了声,心中暗叹,没想到自己昔日的善举,今日竟落得如此荒诞的回报。
“然而……”牟斌的声音如冰刃般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牟某还有一处疑团,实在想请教一二。”
牟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岂是区区小手段所能蒙混过关的。
他目光如炬,直视王三:“王三,你自诩舵主,手下数千门徒,更有能力为帮主布置宅邸,显然非等闲之辈。如此一来,这矿上区区一份饭食,几文铜钱的诱惑,就能轻易收买你?”
此言一语中的,直击要害,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