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机,却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她仍然不死心的往家里打电话,电波那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又去拿白初一的手机,但结果是一样的,表示信号强弱的小伞边上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怎……怎么会这样……不快点回去不行啊……怎么会这样?”
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嗫嚅,白初一皱了皱眉,低声道:“又不是永远回不去,别吵了……”
然而他的后半句话终于还是梗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一睁眼,就看了一张挂满了泪珠的脸。
他不习惯看到女孩子哭,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哭,顿时从椅背上竖直了身体,不知如何是好,浑身僵硬:“你……你不要哭行不行……我们明天一早就能回去的。”
“白初一!”满脸泪痕的少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一脸的痛心疾首,朝他十分郑重的低下头:“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你骂我吧!”
他本以为她只是害怕,没想到会道歉,因此愣住了。
“你明天就要高考了我还拉着你帮忙,真是太不应该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先忍受那鬼影子几天好了。都是我不好!”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嘴角一扁,抽抽搭搭,“要是你这次考得不好,上不了大学,那全是我的错。我……我百死难辞其咎……”
话没说完,一张纸巾递到她眼皮底下。她愕然的抬头,那张清秀且表情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不高兴或者焦急的表情。
白初一继续靠回椅背上,语气有些倦怠:“这和你没关系。”
“可是……”
“我很累,想睡一会儿,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
马荆棘楞楞的望着他的侧脸,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说起话来却像个百无聊赖的大叔,一点都提不起精神?
他这样的人,成长道路想必是很不快乐的吧?她只不过稍微“看得见”了半个月,就生出了多少事来,甚至几乎把命都搭上了。可他呢?十八年的时间都生活在异域和现世之间,每天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光想想就能让人发疯了,他还能好好的活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才希望自己“做个普通人”么?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因此他那些不怎么怜香惜玉的行为举止也就很快的被忘掉了。
×××××
白初一真的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凉风正从微开一线的车窗里丝丝缕缕的吹进来,带着夏夜特有的清爽味道。
肩膀有些沉重,一转头,那个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女生正靠在他的肩头,睡得正香。
年轻女孩的肌肤很细嫩,细长的眼角处形成一个妩媚的上挑,只是因为还年小,平时又乐呵呵的,因此那份命犯桃花的媚也就被藏起来了。这会儿脸上已经不见泪痕,长发柔顺的垂在脸侧,半张着嘴,睡相并不算太雅观。
他一向排斥别人靠近,正要推开她,突然又想到她方才一本正经的道歉——奇怪的人,只因为害的他赶不上考试就哭成那样,有必要吗?
他想了想,还是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小小的车厢里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极轻的“笃笃”两声。
他顿时惊醒过来,这是敲车窗的声音!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会有谁来?
魂沼——在这里游荡的只有那些正在等待往生的灵魂。
车上的时钟正是午夜一点零七分。
他慢慢的朝车外看去,只见驾驶座的车窗上贴着一个黑影,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目。
画中有人 25.小冰
敲窗户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马荆棘在睡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正靠在白初一肩上,入眼是干净的白色T恤,还有很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不由自主的一慌,顿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头顶撞上车子的天窗,发出“嘭”的一声响。她捧着头哀哀低叫,趁机用垂下的长发掩饰发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