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基突然想起,自己在入学后不久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着参天大树,那个柔软的枝条、温暖的光芒,和那一句“终于再见到你了。”
“传言居然是真的,转世居然也是真的。”布拉基有些不可置信,他盯着茶杯中自己的脸,是啊,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世上没那么多巧合,不可能有长相气质甚至就连习性都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如果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一切就合理的多了。
“我看着你长大,布尼,我再一次看着你长大,而我时至今日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拉文克劳女士眼神悲伤,如今的她就是一个脆弱而愧疚的母亲,她道“身份是枷锁,身体是禁锢,你想做的永远也没有做成。抱歉。”
布拉基摇摇头,道“不必道歉。我承认这些给了我禁锢,但我无法否认它们给了我常人所不能有的便利。如果没有您,我们现在不可能这么快就组建出一个几乎完整的,对抗伏地魔的组织。”
拉文克劳女士自嘲一笑,想起年幼的儿子被自己与女儿怀疑时默默搬离城堡的背影,道“是啊,我知道你不想拥有这个名头,可总是没有人在乎你的意愿,将‘拉文克劳继承人’这个名头按在你头上。”
布拉基开始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他大概能猜出拉文克劳女士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亏欠之心,他不想当个谜语人,不想在这个只有一片白的世界坐着喝茶,聊那些他已经不想再触及的话题。
“如今的我,是自愿接下的,已经没了退路。况且,书上说‘论迹不论心’,再说不愿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布拉基道“抱歉,我想回去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
拉文克劳女士垂下眼睫,敛去眼神中的悲伤与痛苦,她道“不,是我太唐突了。想要回去,找到那个水潭就好了。”
布拉基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即便感到与拉文克劳女士是熟悉的,可对于他而言,他们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她的愧疚和悲伤不是对布拉基·弗立维的,而且对那个早已死去的布拉基·拉文克劳的。他接受了拉文克劳这个形式,也接受别人如此称呼自己,可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人。
布拉基站起身往回走,没走几步,他听见拉文克劳女士对他道“布尼,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不是作为弗立维,更不是作为拉文克劳,只是作为布拉基。”
布拉基情不自禁地笑了,突然感到如释重负,或许那个灵魂深处属于真正布拉基·拉文克劳的部分,等这句话很久了吧。
可作为布拉基·弗立维,他只想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不管作为谁也好,原有的部分被别人忘记也罢,他想,这大概就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吧。用自己的脚去丈量大地、用自己的目光去辨别知识真伪也好,专心潜研无人造访的魔咒领域也罢,或许都要排在这个后面。
前所未有的轻松萦绕在心头,布拉基回过头,对着拉文克劳女士鞠了一躬,接着,脚步坚定地往回走。
被水潭吸走前,布拉基想的最后一件事是,要怎么和西里斯说,他母亲已经为他选好了未婚妻?
再次恢复意识时,布拉基就被医疗翼消毒水和魔药混合的苦味呛得咳嗽起来,在他床边坐着的人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关心地问道“小布尼,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全身酸痛,好像被巨怪打了一棒。布拉基想这么回答,动了动嘴,第一句话却是“邓布利多爷爷,现在什么时候了?”
邓布利多校长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下意识回答道“大概黄昏了。”
看到布拉基从袖子里拿出魔杖,邓布利多校长才反应过来,他哭笑不得,等着布拉基念完咒语又加固完打卡表的魔咒后,用手绢轻轻擦去布拉基额头上疼出的虚汗,又问了一遍“还痛吗?”
布拉基轻轻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痛,浑身都痛,心脏最痛。邓布利多爷爷,我有伤到别人吗?”
邓布利多校长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挤出一抹微笑,语气柔和地道“没有,小布尼。能告诉爷爷,为什么魔力会突然暴动吗?”
布拉基还没有告诉过家人和西里斯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但他向来不愿欺瞒家人,也没想过要瞒一辈子,因此只犹豫了一瞬便如实道“布莱克夫人在给西里斯找未婚妻,我、我害怕被抛下。”
说着,布拉基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邓布利多校长,出乎意料,邓布利多校长露出了一个笑意,他似乎并不意外,眼眸中划过明亮的光芒,颇为怀念道“年轻真好啊。”
见邓布利多爷爷对此并不在意,布拉基松了一口气,有些委屈地道“邓布利多爷爷,我知道这在纯血家族之间是很正常的,何况是布莱克这样在神圣二十八族中都显赫的家族……”
邓布利多校长耐心地听着布拉基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偶尔用帕子擦去他额上冒出来的虚汗——这是魔药的作用。
“小布尼,西里斯他知道吗?”邓布利多校长和蔼地问道。
布拉基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这最重要的给忘记说了,他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也相信他不知道,不然我想他早就和家里闹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邓布利多校长声音轻柔地道“你知道的,你只是不敢说。”
布拉基抿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确实不敢去和西里斯说,担心他和家里闹起来是真,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真的会被抛下,并非是他不信任西里斯,只是他和布莱克的立场相对,他不可能因为西里斯的姓氏是布莱克就放弃与伏地魔抗衡,他也不能要求西里斯因他站在凤凰社这边,对他是不公平的。
“爷爷,我不想让他难做。”布拉基轻声道。
“你应该信任他,小布尼。你无法替他做任何选择,而这只是你们漫漫长路中碰见的第一个困难。”邓布利多校长劝慰道“你总不能碰见一次困难就像现在这样——我当然能理解你,我们都能理解你,可你的身子却挺不住几次,你父亲刚哭晕过去,被米勒娃带走。”
“布尼,我也没有瞒你的意思,你的身子真的不能再撑住一次魔力暴动了。”
这对布拉基来说并不意外,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但他听到弗立维教授哭晕过去后,面色十分愧疚,点点头道“我会说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