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绍衡就这么一路将她扛回了蔷薇苑,走在楼梯上,一路这么颠着,她的头也晕眩起来鹧。
房间里正有人在打扫,所以房门半敞着。
雷绍衡大喝,“滚出去。”
妇人吓得哆嗦起来,一个字也不敢回应,急忙转身奔了出去。
王珊和康丽不好上前,就站在外边。
蔚海蓝已经被颠得说不出话来了,胃里翻滚得难受。
雷绍衡扛着她奔进内屋,一下将她甩在床上。他这么一用力,她的身体重重倒在上边,所幸大床还算柔软,所以没有造成什么剧烈的冲撞。可是头依旧是晕眩不已,没有力气动弹。
她咬牙支撑自己,脸色泛白后开始发青。
雷绍衡一双鹰眸眯起,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可是她这么一喊,他顿时熄了些。被怒气蒙蔽的双眼,这才微微清楚了些,瞧见她那么虚弱难过的样子,他绷着一张俊颜,森森说道,“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有这个念头!”
雷绍衡冷笑着问道,“这座园子不想保了么?祖父留下来的吧?是不是很珍贵?你要是和我离婚,我马上就拆了它!以我的能力,我会让你连半分钱也拿不到!一砖一瓦都不会留!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做到!”
“你拆啊!”蔚海蓝亦是气红了双眼,理智早就脱离了轨道,悲愤地吼了回去,“你大可以拆了它!拆了也好!最好一砖一瓦都不要留!人死了就是一撮土灰,谁会理这座园子!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和我都没有关系!再也没有关系!你现在就去拆了它!你去拆啊!”
她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那神情更是决然。
四年了,眨眼之间就四年了。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保住瑾园,那么这个家就还在。可是事实却是,人去楼空,一座园子代表不了什么。一人一生百年,百年之后,谁又还在,谁又会去管这个家究竟还在不在。不过只是,各奔前程,各组家庭,各有各家。
一场梦到头来,原来她是在执迷不悟。
只可惜她醒得太晚。
雷绍衡死死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的眼底瞧出些端倪,她只是一时气过头了,所以口不择言,失口所说。可是却找寻不到半点玩笑的意思,她真实而又明白地告诉他,这座园子拆不拆都和她无关,更甚至恨不得快快拆去。拆了好吧,拆了就会解脱。
他仿佛再也找不到可以禁锢她的枷锁。
这只被他囚了四年的小鸟,终于也要找寻自己的天空。
两人不过是这般静静地四目相对,瞧了半晌无言。
雷绍衡的双眸,就这么盯着她的小脸,她的发丝散于枕巾,青丝如缎。
忽然,他那么突兀地说了一句,“小蓝,你的头发长了。”
而他的目光纠缠着她,让她胸口莫名的窒闷。
四年岁月,往事历历在目,点点滴滴浮现。
聂文诚的那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和目的,再撇开家族利益,金钱权利,那些商界的熟是熟非,此刻她全都不想去理会,统统都抛到一边。这个男人,尽管他安排掌控了她的人生,让她少了自由,多了束缚,可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明里暗里肯护你平安保你无忧免你惊扰,这何尝不是一种依靠。
有种悲痛的怅然蔓延,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不知如何继续,如何再续。
良久,蔚海蓝才有所动作。
她吃力地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手指顺过她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剪短的头发也长了。时光向来都是无法捕捉,她连自己都记不起,这些发丝是在何时再度成长。
“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她的声音也虚弱了,幽幽说道。
雷绍衡抿着唇,一言不发。
“雷绍衡,虽然是你让我缺席高考,可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念自己喜欢的学校,所以我谢谢你。大学里去酒吧打工,我惹了事,是你出现保了我,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纽约培训的时候,你来警署接我,送给我的那些海豚,我很喜欢,谢谢你。我去申城工作,你带我去海洋馆,给我买冰淇淋,我没有跟你说,那天我很高兴,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这么陪过我了,谢谢你……”
蔚海蓝的声音很轻,她的语速时快时慢,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从未剖析过自己,所以她有些慌忙,更是语无伦次。
她只说他的好,不曾提及他的坏。
雷绍衡愈发沉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中却有光芒闪烁。
而她说着说着,忽然平静下来。
她抬眸望着他道,“谢谢你这四年来照顾我,让我衣食无忧,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雷绍衡眼眸骤然一紧,她专注地瞧着他的双眼,轻轻询问,“我们好聚好散,好么。”
“呵呵。”突然,他轻笑出声,那笑容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