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芷握拳,青筋虬耸。
尉茂知趣闭嘴,行礼,牵着马离去,一边思索:不行,还得先讨好尉夫子,至少尉夫子揍人不疼,再有就是赶紧寄信给二位兄长,旁敲侧击自家交好的哪位长辈没子嗣,这位长辈官职不能高,家境还不能太富。
远在洛阳的员外散骑侍郎尉庆宾捶一下胸膛,今天怎么回事,总上不来气呢。
宗隐、源翼、冯行三少年吃过午饭后,离开了崔族学子的队伍,他们仨要自己游历去,定下的目的地是沃野镇。
与此同时,沃野镇的镇将于劲“得到”一紧要情报,快马加鞭亲往平城,要与元刺史商议此情报的真伪。
下午,乌云出现于天际,起风了。
崔学馆的几骑武士匆匆赶来田郊,他们是奉馆长之命,把崔致带回学馆。雨下起来时,尉窈从尚同门那知晓崔致着急返回平城的原因。
崔致一直跟着族里一老者学习《尔雅》,老翁病了一小段时间,哪知道小病不愈,短短三天病入膏肓。师徒一场,馆长让崔致回去送别老人。
城门关闭前,崔致进城,等到了崔翁的住处,少年简直不敢认被褥里的枯身,是前几天还叮嘱他学业、银发倜傥的儒翁。
屋里只有崔馆长、侍童峨峋陪着。
“翁?”崔致坐到近前,把崔翁没有光泽的乱发轻轻捋到两鬓,少年哽咽轻唤,“翁,我是阿致,你身体难受成这样,怎么不和我说呀?早知道我就不出远门了。”
“阿致,”崔翁眼半睁开,“你,这么快,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翁,我喂你喝药吧?”
“致,我趁精神好些,想和你说……”
崔馆长坐过来,打断话语:“翁,崔致是少辈中的佼佼者,这些年幸亏你用心教导,关于前程的嘱咐,你尽可和崔致说。”
“呵。”正话反听,崔翁回光返照的一股精神气,就此作罢。
他仰正身体,不再看任何人,轻轻自语,似与虚无对话:“我,有负你,恩情。我,找了几十年,仍得带着遗憾……还是,带着遗憾……”
崔馆长为其盖好被子,泪水浮于眼睫宽慰:“没有遗憾。翁,没有遗憾。”
崔翁眼中重现光亮:“你,说什么?”
“有些事,该知者已知,只是不敢让你知道。”崔馆长在老人耳畔悄言。
“啊——”崔翁喉咙间一响,脸上似哭似笑,他的嘴唇努力一张一合:“几十年,我这么辛苦,自以为隐秘,却原来,活成你们眼里的……疯魔。”
崔致什么都听不清,他刚要趴过去,被馆长挡住。“让翁好好走吧。”
崔致回城这一路穿着蓑衣,还是受了寒气,加上目睹崔翁死在眼前,他浑身控制不住得发抖。他尽量稳着声询问:“馆长,刚才你们在说什么遗憾?”
“谁人死前无遗憾?”崔馆长起身,训斥中带着关心:“快回去洗去寒凉!身体弱就得加倍爱惜,不然读再多的书有何用?峨峋,给翁换衣裳吧。”
这一夜,牛郎君跪在小门外磕了几个头。“翁,是我没用,我没来得及找尉骃,害你撇下遗憾走了。翁,你救过我,我会用命报答你,就算你不在了,我也要弄清楚,是你欠那尉骃,还是尉骃欠你!”
磅礴雨夜过去后,郊外田野到处清凉,花草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只有胡乌屋的心绪还和昨天一样布满阴霾。
她想寻找的新伙伴冯行离开了,她重新找邢航和好,可是对方一句话不和她说。
最让胡乌屋感觉束手无策的是,昨晚她听那些正式弟子闲聊,才知道有一份孔夫子写的全《郑风》篇笔记,早知如此,她干嘛往尉窈那些学子跟前凑,还和柳贞珠几人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