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摇了摇头,对萧皇后道:“母后想不想走?”
萧皇后有些疑惑。
景昀道:“活着总比死了好。”
萧皇后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费力地扬了扬唇角,眼中却没有探究之色,只有疲惫和释然。
她摇了摇头。
景昀并不死心,仍然劝说皇后,甚至将自己的筹码稍稍泄露了一点。
然而萧皇后虽然震惊,却仍然不允。
“我是景氏的皇后,不能走。”她轻声道,“去吧,我和你父皇说说话。”
宫人带着景昀离开。
景昀转过头,最后静静看了一眼这间殿宇。
当夜,萧皇后病逝。
皇帝哭得几欲昏死过去,百官连夜入宫觐见,就在这时,萧皇后生前的亲信女官忽然越众而出,手捧一封中宫的请罪懿旨。
萧皇后死前,挣扎着令女官代笔,写下一封口述的请罪书,自陈自己当年为了保住后位,情急失措,遂令幼妹代替自己,趁皇帝酒醉侍寝。后来生下一位皇女,皇后便将皇女夺到自己膝下,并将皇女当做皇子养育,多年来犯下了欺君之罪,请皇帝剥去她的死后哀荣。
朝野震惊。
消息传到景昀这里的时候,景昀坐在床上,静静凝视着帐幔上的花纹,什么都没有说。
萧皇后这是明知白党势大,皇室已至穷途末路,所以要搭上自己的生前身后名,保住景昀的一条性命。
皇子一定会死,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皇女。
又是一个深夜。
景昀来到了停灵的宫殿中。
皇帝跪在棺前。
这位半生庸懦,从来只会听从妻子吩咐行事的皇帝在萧皇后过世后表现出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哪怕白党要求废黜皇后的奏折堆满了整张御案,皇帝始终没有同意,反而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要求给予皇后最后的哀荣。
景昀唤道:“父皇。”
皇帝和皇后为她做了很多事,这便是因果。
景昀认为自己应当偿还这份因果。
皇帝转过头来。
他显得很憔悴,很迟钝,这是过于悲伤疲惫的缘故。
“你怎么来了?”皇帝急急地道,“太晚了,宫人们没照看好你吗?快回去。”
景昀问:“父皇,你想不想离宫?”
皇帝愣住了。
半晌,他道:“怎么这样问?”
景昀坚持道:“你先回答。”
皇帝在这个过分早熟的女儿面前一向没有什么脾气,叹气道:“表姐还在这里,我能去哪里?我哪里也不想去。”
景昀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