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藤。”和谷低声向光仔抱怨,“你姐姐酒品不是太好呀。”
进藤光狠狠瞪他一眼,随后又目光担忧地向他老姐看去。这场中现下最镇定的,就是对少女了解最少的唯一外籍人士高永夏,虽然一开始也有些被吓到,但当对方直接挑上场中最厉害的棋士邀战后,他的神色不禁带上了几分玩味。
作为被挑战的当事人,仓田厚收到的惊吓并不比谁少,可在仔细辨别对面人那双认真的眼后,胖胖的圆脸上同样露出慎重之色,一向行事颠倒的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好!我们就来对弈一场。”确认对方真的没醉,仓田也很高兴,毕竟他也是好奇大军的一员。
苏希闻言露出笑容,二话不说开始从盒中抓子:“互先吧,我选单。”
“那我双好了。”对方如此自信,仓田也不落人后,同样从另一盒中爽快抓了一把。
结果很快出来,仓田执黑,少女执白。仓田厚肉乎的大手拈起一枚棋子,很是稳健地打在纹枰上,清脆的落子之声在这安静的客厅里尤为清晰,而脸色醺红的少女亦不含糊,素手轻摇,一颗白子已抵在指尖,只是在枰面轻轻一点,一股无形的气势若有若无地发散出来。
顿时包括仓田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进藤光是第一个冲到棋盘边坐定的人,随后高永夏和塔矢亮面色凝重地围了过来,慢了一步的伊角等人随后紧跟着凑上前,一双双眼很是认真的盯紧盘面。
虽然进藤曦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微弱,但经历过各种赛事的众人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是只有从头衔拥有者的身上才有的气势和自信。有着这种气势的人,绝不是可以任人轻视的弱者。
不管这屋子里的人心情如何,墙上的钟表依旧随着时间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分针不过划开了小半圈的圆,屋内原本凝固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
“认输认输认输!不下了!”随着仓田厚一声类似于耍赖的叫唤,这场对局在经过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后终于宣布结束。
“多谢指教。”即便是赢了,苏希的脸上除了越发晕开的酡红外,并没有太欣喜的表情。
正喘着粗气不停擦汗的仓田看对面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愤愤不平,才下到中盘而已就把他逼得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无论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他不得不认输。这是什么妖孽,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给逼出真水,就够把他吓个半死。
刚要开口,说准备复盘,就见对方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下一个。”
仓田厚被人毫不客气地挤开了座位,有着棕红长发的韩国美少年取而代之帮着一起收拾盘面。被挤出“战圈”的胖子刚想骂人,却看到棋盘上收拾棋子的两双手全都在发抖。
高永夏发抖,仓田可以理解,进藤曦方才的棋就像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轻而易举地冲破他所有的进攻和防御,整个棋路上没有一丝迂回和试探,完全以最实实在在的阳谋战略摧枯拉朽式地毁灭他所有的根基。面对这样强大的进攻力,是个懂行的棋士都会害怕,但也会感到一点兴奋,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他想象不到的强大对手。
可进藤曦为什么会发抖嘛……疑惑的目光扫过去,果然就看到她皱着眉看向自己的手,随后叹了口气,叫道:“阿光。”
“在,在……”还在呆滞中的进藤光听到召唤,连忙应声。
然后他就见自家老姐站起身,对他吩咐了一声“帮我收拾棋子”,人就去茶桌那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直到他把盘面上的棋子全收拢到盒子里,他的姐姐仍然没有入座下棋的意思。
“愣着看我干什么呀?”当事人捧着茶杯还很不高兴地反问起来,“给我坐回去,你姐我现在的手指头不太听使唤,我就站着,你替我下。”
这番话让进藤光猛然回头,瞪大双眼看向自己的姐姐,那一瞬间,这个捧杯站立的纤细身影与脑海中一身白色狩衣的魂魄相重叠,进藤光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随后不再开口,坐回了高永夏的对面。
他刚一坐定,背后传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是少女在他身后站定。
“开始吧。”
生活中充满了各种荒诞的幽默,大多时候常常都是别人在娱乐自己,留下各种各样需要自己警醒和摇头一笑的事例,可偶尔也会有一两例发生在自己的头上,也许看似对自己毫无影响,可实际上你的整个世界已经因此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和谷义高今天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认识三年多的同事家姐姐在吃了一整盒高浓度酒心巧克力后,从温柔可亲关爱弟弟的高中女生摇身一变成为棋艺顶尖的隐世高手,并且酒品不好性格极差惹人畏惧。
事实上这场闹剧从头到尾满打满算不过也就是一个半小时,但对于被“蹂躏”过的那几人来讲,用噩梦形容也不为过。那位姐姐就这样“操控”着她的弟弟,把敢来挑战的高永夏塔矢亮等人虐得体无完肤毫无还手之力。按照她本来的意思,是准备团灭他们的,可因为酒精发作的关系,和社杀到半路就睡了过去,所以很“幸运”地没轮到他跟伊角。
而事后她酒醒之后却完全不承认自己有干过什么,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也没有那么厉害的棋艺,再来纠缠小心找你们算账云云。
再之后……和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反正这场集训也差不多到底为止了。站在街边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而不远处,站在站台边等车的伊角似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和谷见此不由一笑,想来和他一样心情复杂的,肯定不止一个。
“总算结束了。”被一干人惦念着的苏希同样也是松了口气,此刻的她同样走在大街上,左手牵着小丫头,右手边站着进藤光,眼睛往身后一瞥,“阿光,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