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还客气什么?”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异口同声。
张云卿环顾一周,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他以长辈的口吻抓起张慕云的手说:“慕云呵,正因为我们是骨肉之亲,我更不能接替你的位置。虽然你自愿,弟兄们也无异议,可是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叔叔篡侄儿之位,天下人岂不都要耻笑我?如果我有心做山大王,完全可以建立自己的势力,用不着入你的伙。不瞒你说,在不知你下落之前,我有过那念头,可是,当得知你已拉起杆子在马鞍山落草,我的心就平静不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对我孝敬、尊重,可你毕竟太年轻、太没有江湖经验??你心肠太软,容易感情用事,干这一行是大忌啊!你爹死得早,身边又没一个能真正替你分担危险的人,想到这一切,我只好放弃自己的事业,过来帮你一把……云儿,真的,满叔说的都是真话。满叔若想入伙,前些天洞口的朱云汉亲自来过我家中,我没有答应。”
张慕云很受感动,揩去泪,哽咽道:“我都知道了,你是来救我的,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满叔,谢谢你,以后全仰仗你了。”
张云卿从感情中挣脱出来,板起面孔说:“你又说没出息的话了,你是这群人的首领,你时时刻刻要想到你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说一不二的威望,怎么说要仰仗我呢?今后,你不要把我当叔叔,只能把我当成部下,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成不了一位优秀的山大王!”
张慕云点点头,很快也从感情中挣脱出来,扫视一眼部下,以首领的口气问道:“大家说说,我们的新寨该立在何处?”
谢老狗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好地方来,便白了尹东波一眼:“怎么,现在哑巴了?”
尹东波望着张慕云:“山门……可以吧?”
张慕云不置可否:“你先说说山门有什么优越条件。”
“我是山门人,”尹东波有几分自信地说,“那里是雪峰山的东向门户,土地广阔肥沃,旱涝保收,是武冈最大的粮仓,富人也比其他地方多。武冈首富、拥有万亩良田的梅满娘正是山门人。而最好的条件是,山门不是朱云汉的区域,也不是张顺彩的地盘。我们的队伍若要发展壮大,还非得以那里为根据地不可!”
张慕云边听边点头,等尹东波说完,仍把目光投向张云卿:“满叔,你认为呢?”
张云卿本欲发表自己的看法,对尹东波说的作一些关键性的补充,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刚才太锋芒毕露了,现在有收敛的必要,他摇摇头,说:“你是首领,你有权决定一切。”
张慕云叹了口气,说:“好吧,就这样定了。老狗,你立刻去黄桥铺走一趟,如果刘异已经行动,赶紧回来汇报,我们今晚摸黑去山门!”
“我不能去!”谢老狗急着说,“我是本地人,谁都知道我到广西当兵去了,如果在镇上碰到熟人,事情不就露馅了?我看,最好是老尹去。”
“我更不能去,”尹东波说,“黄桥铺我根本不熟,要我向谁打听?”
“这样吧。”张云卿打圆场道,“张钻子过去经常在黄桥铺赌钱,团防局的丘八他也认识几个,让他去最合适。”
张慕云允许,他抬起头,猛见身后的妻子蒲胡儿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张云卿。他的内心掠过一丝不快,鼻子哼一声道:“女人家,听男人议事干啥?”又对各位,“如果没事,大家先回去。”
蒲胡儿像被丈夫发现了什么秘密,脸红了,低着头,转身款款走进内室。
张云卿悄悄目送着蒲胡儿的背影,直至见不到,才和张亚口兄弟回房休息。
尹东波回到自己房里,急忙掩上门窗,小声对谢老狗说:“老狗,我不和你抬杠,想跟你说件正经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谢老狗懒洋洋地躺在铺上。
“事关我们这伙人的前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刘异么。”谢老狗坐了起来。
“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不是刘异,据我分析,刘异根本不会来,不过是张云卿故弄玄虚。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就是张云卿!”
“你……没有喝酒吧?”谢老狗吃惊地望着尹东波,“他是慕云的叔叔,他若有野心,刚才为何不接受慕云的让位?”
“我没说胡话,正是这号人才危险。他很有能力,能力在你我之上,你以为真如他说,是诚心来扶植他侄儿?我看他八成是冲着我们的枪来的。”
谢老狗有点相信了:“那……如果真是这样,你要马上提醒慕云,枪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大家冒掉脑袋的危险从广西带回来,任何人也别想打主意。老尹,你快去跟慕云说说。”
“说,肯定是要说的,”尹东波叹道,“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听。”
尹东波回到张慕云房里,张慕云知道有事找他,示意蒲氏回避。
尹东波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张慕云不耐烦地说:“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忸怩了?”
“话肯定是要说的,可是,就怕你不愿听。”
张慕云很快明白,不等尹东波开口,自己先点破说:“你怀疑我满叔心怀不轨,是不?”
尹东波点头:“慕云,你可得小心,我们是经过九死一生从广西逃回来的,千万别被人轻易夺去枪杆子。你满叔??”
“别说了!”张慕云粗暴地止住他,瞪起双眼问,“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