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佳宁哭没了路焱车上所有纸巾,她在他面前是真能哭。
他觉得不用,可她还是一遍遍地解释,说她不知道那天路焱来过家里,钱婉什么都没有和她说。那个“同事的儿子”她更是只见过一面,之后再也没联系过。她一直等不到他回来找自己,也查不到他消息,去年就想试着去和别人相处,可接触下来又根本喜欢不上……
她从八千里路店门口哭到路焱把她带回家,哭得路焱开始后悔告诉她这些事。两个人进了家门,路焱忽然回过身,身子微低,说:“钱佳宁。”
她抽噎着抬头,泪眼模糊。路焱叹了口气,说:“看着我。”
她视线聚焦,和他的相接。
“我这不是好好的?”他说,“哭得像死了老公一样。”
钱佳宁:……
他倒是会哄人。
看她好点了,他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伸手揉她眼角:“你前段时间和我冷战,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你,还不主动开口,很多事情瞒着你?”
钱佳宁抽了抽鼻子:“我不气了……”
“挺正常的,”路焱神色也恍惚,“是我的问题。我觉得深圳那几年太落魄,就不想和你说。我店里出事以后做事情顾虑就特别多,想着钱阿姨的事还没解决,我忙完这一阵儿会去处理。我总想把问题都解决好,担心又像之前似的考虑不周出意外……”
“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揉她头发,“过度谨慎。我害怕这次再出什么意外,我就真的和你再也没可能了,我想保证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那些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她又开始哽咽。
“其实……”他低声,“我想自己解决,是我觉得这个矛盾是我和你妈妈的,不是你们母女的。说了你肯定是要和她吵的,可是不说的话,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楚……”
“吵就吵,”她皱着眉头,“本来就是她不对,高考出事那年她对你发火我就觉得莫名其妙。我真的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所有事都让你负责。工厂出事那帮家属就找上你了,你爸也找你给他送终,连我妈也……”
路焱像是有话要说,眼神一闪,还是咽了回去。钱佳宁哭得说不出话,路焱把她抱到怀里,甚至觉得内疚起来——她一个从不当着别人哭的人,这辈子眼泪都快在他面前流干了。
哭得正厉害,路焱想起她手腕上伤还没好,起身去给她找纱布和药。旧纱布解下来,皮肤上还是两道血口,像是被敲碎的酒瓶划伤。
他叹了口气,把她手放到膝盖上,给她换药。
“去学新闻,”他慢慢问,“是因为曲狻狄,是吗?”
她点了点头。
“学新闻哪有学金融赚得多,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路焱揉了下她手指,“就因为他一篇抹黑我的报道,换了专业,还被人打成这样……”
“我是喜欢钱,”她低着脑袋,“可是我看到你被他抹黑以后,觉得,还原事情本来的样子,比赚钱更重要。”
路焱手上顿住。
“我就是……”她记忆回到那个夏天,带了哭腔,“我就是不服气。曲狻狄说做新闻都是这样的,都会为了抓人眼球断章取义,我就要证明,我做客观冷静的报道,一样可以做得又轰动又有意义……”
路焱动了下嘴角,揉她头发,把她下巴抬起来。她哭得头发凌乱,泪意盈盈的一双眼,看得他心疼又心软。
他知道她一直有点轴,看起来贪财又务实,其实比谁都理想主义。
他非常想保护她的理想主义。
“你做到了,”他说,“就是因为你那篇又有意义又轰动的报道,我知道了你在朝暮新闻,然后来上海开了分店,我们才能这样
坐在一起。”
他手顺着她头发往下落,覆在她右脸上。
“他打你这里,是吗?”
钱佳宁胡乱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