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寂静,钱佳宁窝在路焱怀里,眼睛都睁不大开。他手放在她后背,压着声线:“我不认识他,他怎么欺负我?”
她声音带了点困意:“反正、反正他就是欺负你,我已经帮你出过气了。路焱,他们都欺负你,我保护你。”
他皱了下眉,还想再问,可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吐字也不大清晰。路焱直觉她酒醒后又会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掐了下她脸,硬把她叫醒。
“他什么时候欺负我?”
“就……”她皱了下鼻子,因为被掐了显得有些恼火,“就那个夏天呀,就是,我们毕业那个夏……”
这回真睡着了。
手指攥着他腰上衣服,头埋在他怀里,身子缩成一团。路焱揉了她头发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略显阴沉。
曲狻狄。
钱佳宁往自己怀里拱了一下,路焱伸手把她抱起来,抱回卧室里。她眼睛闭得很紧,睫毛浓密,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他想起身去隔壁睡,结果她攥着自己袖子不松手。路焱迟疑片刻,隔着被子躺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她靠进他肩膀,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路焱侧身看她,才发现她眼角渗出些微水汽。
“哭什么,”他轻声说,拇指去擦她眼角,“还想要什么?”
她沉默片刻,竟在梦里同他说起话。
“想长大,”她说,“长大就好了。”
他牵了下唇角。
“长大了,”他说,“我们都长大了。”
她眼泪流得很安静,大约是潜意识里知道身边的人是路焱。他摸了摸她头发,声音带了点儿心疼。
“不过你在我这儿,可以不长大,”他轻声说,“我一个人长大就够了。”
她睡熟了,路焱才起身去客厅拿手机。十二点刚过一会儿,以他对肖速的了解,他应该还没睡。
电话打过去,果然是清醒但略显疑惑的声音。
“路哥?”肖速问,“这么晚,有事?”
“有事,”路焱说,“有个人,你帮我去见见。”
疆宴酒楼是离朝暮集团大楼最近的大型饭店,严凛告诉路焱,他们商业化的合作不少都是在这里谈下来的。
包间已经定好了,肖速难得穿一身正装,手上也没缠黑绷带,叉腿坐在椅子上,看着路焱眼色打电话:
“哎,对对,曲主编,我已经到了。就在这个天山雪包间,你进门一直走左手边——今天,今天就我一个人,咱们先接洽,我了解一下你们商业化的合作方式有哪些。”
挂断电话,他颇为忐忑地看向路焱。
“路哥,”他说,“我真的行吗?我没干过这种事……”
“你怎么没干过,”路焱抱着手站一边,“之前装成地头蛇去催尾款的不是你?”
“你看你……”肖速抓了下后脑勺,“这些黑历史就别提了。主要是,地头蛇我看过电影,这体育器材公司的市场代表我真不知道什么样啊……”
“有什么不知道的,”路焱直起身子,“拳击店里那些器材不都是你采购的吗,自信点。”
肖速没话了。
他又在脑子里过了一边路焱给自己说的几个重点,随即起身去点酒。瓶盖都已经起好了,啤酒倒得就剩34,混进去白的,以他对这些知识分子的了解,喝不了几口就得醉。
点好酒,他从兜里把备用手机掏出来,给路焱拨过去。路焱接通,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转桌下面的小抽屉里。
“我在隔壁,”他说,“好好套话。”
“哎。”肖速鸭子被赶上架似地应道。
二十分钟后,曲狻狄赶到包厢。
纵然隔着话筒,路焱也能听出这人说话的语气颇为虚伪。肖速与他虚与委蛇了一番后,便满上两杯酒,感慨道:“曲主编,我最敬佩的就是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不像我们这种文盲,只会喝酒做生意。”
“薄利行业,”曲狻狄谦虚道,“还是你们,一批货一笔款,这才叫赚钱。”
“喝一杯喝一杯,我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