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濯枝没有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敲了下车窗。
俄顷,林长史说:“但世子爷若想拿东西,卑职愿为世子爷引路。”
“可我怕踏入秦王府,会脏了鞋。”傅濯枝说,“林长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个道理:只要我不死,秦王府未来的主人就只能是我。”
林长史低头说:“可卑职想,世子爷看不上这地方。”
“是啊,因此只要我想,它便夷为平地,或是沦为空宅。林长史,我不是在拉拢你,是在恩赏你——如果你珍惜机会的话。”傅濯枝说,“我要的这件东西不贵也贵,端看在你心中,你们全家价值几何了。”
第61章难行孝
“小爷,陛下传唤。”
午间,翠尾到书房门外禀报,檀韫“嗯”了一声,写完最后几个字,搁笔说:“这一摞文书送回缉事厂衙门吧。”
翠尾进入书房,一边收拾文书,一边轻声说:“陛下心情不豫。”
檀韫垂了下眼睛,抬手扶帽,起身往乾和宫去了。
到的时候,皇帝正负手站在廊下吹风,身后只有薛萦。檀韫轻步走过去,唤了声“陛下”。
“朕有那么多叔伯,如今就只剩下皇叔一人了。”皇帝无端这么一感叹,转而说,“先前世子府呈了一份折子上来,薛萦。”
薛萦从袖袋中摸出那份折子,呈给檀韫。
檀韫翻开细看,并不惊讶,合上后说:“这份折子是以世子府的名义而非刑部的名义。”
“不错,鹤宵也知道顾及天家颜面了。”皇帝摩挲手上的玉扳指,从高处凝望远处的秦王府,“朕不明白,皇叔此举到底为何?他一个富贵闲人,何必掺和这种事?”
檀韫说:“当年先秦王妃与秦王府的婚事,太后娘娘是插过手的,彼时太后娘娘与秦王该是盟友。如今秦王设计杀小皇孙,只能说明他有新的盟友,当年太后以先秦王妃惑之,如今新盟友则以其他好处惑之。”
“皇叔想要什么?”皇帝平静地说,“他已然贵为亲王,他还能要什么。”
“高高在上的尊严。”檀韫说,“他是秦王府的主人,世子却不将他放在眼中,他心中岂会不怒不恼?从前世子是闲散之人,已将他压制,如今世子已经官居刑部,更得隆恩,他又岂会不惧?秦王心知世子深恨他,而他无法降伏世子,必要设法保全自己。”
皇帝闻言垂了垂眼,说:“盟友许皇叔的好处,是鹤宵的性命?”
“寻常人谁敢妄图世子的性命?只要陛下与英国公府在,世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因此此人谋求的不只是世子的性命。”檀韫点到为止。
皇帝眉眼阴沉,良久才说:“鹤宵的证据是秦王府书房的药囊,皇叔自来就用那药囊,书房都被熏入味了,那药囊是秦王府的御医专门调制,同样的药方不敢拿给别人使用,药材昂贵,寻常人也买不起。鹤宵还拿了一张书信来,上头是他对照那张可疑书信修正还原后的字迹,细节处与皇叔的字迹对得上。但到底不算铁证,还有可辩驳的地方。”
“奴婢有人证。”檀韫说,“陛下可还记得那个吉祥?”
皇帝回忆,说:“是谋害傅璟性命的四人之一?”
“正是。当初收到这封信的正是吉祥,他虽不识得对方的脸,但能对比身高、声音,奴婢已经命他暗中辨认了可疑之人,已经确定那夜威胁恐吓他的黑衣人是谁。”檀韫说。
“是老九的人吧。”皇帝说。
檀韫并不奇怪皇帝早有所料,点头说:“正是澄明殿的掌事太监,如海。”
皇帝闭眼,似嘲似叹,“老九,是太心急了些。”
他静了静,看向檀韫,“驰兰,你可还有事瞒朕?”
“有。”檀韫平静地说,“此中还有何掌印的手笔。”
皇帝说:“哦?”
“幽巷中的马双受秉笔刘秧威逼利诱,暗中放如海出去,与巡街牌子故意演了出欲迎还拒的戏码,就是为了让陛下注意到尚在幽巷的傅恩。”檀韫说,“前些时候,陛下命奴婢与世子探查幽巷中事,何掌印怕事情败露,决意除掉马双,以封缄其口,暗中下手的人已经招供此事由何掌印与刘秧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