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脏了,去换。”傅濯枝说。
“你去哪里换?莲台没有你能穿的衣袍。”檀韫说完惊觉不对,正欲补救,就听傅濯枝笑了一声。
“那你跟我出宫去。”傅濯枝引诱道,“我带你去买小零嘴儿。”
这个借口现在连小孩子都不好骗到了,檀韫却上了当,轻轻点了下头。
傅濯枝起身,弯腰伸手将檀韫扶了起来,问他晕不晕?檀韫摇头,他便松开手,转身掀开帘子,先走了出去。
坐席后头的一排廊道上除了当值的锦衣卫,没有别人,傅濯枝带着檀韫从来时的楼梯下去了。游月台歌舞曼妙,人头攒动,他们却借着暮色,像两只狡猾好动的猫,偷偷溜走了。
他们从玄天门出去,戴凝光不在,当值的是个半大小子。
“哎哟,七爷爷,世子爷,您二位这真是……”那小子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一扫,笑得暧昧,被檀韫那么轻飘飘地一瞧,立马不敢打趣了,笑嘻嘻地送两人出门上了马车。
傅一声握着酒壶站在马车边,趁檀韫先行上车,凑到傅濯枝耳边说:“您竟然将檀监事拐出来了,厉害厉害!”
傅濯枝也心脏砰砰跳,这一路都未曾平静,他上了马车,见檀韫安静地坐在左侧,有些拘谨,便说:“坐正面儿去,那有靠枕。”
“你是主人……哎呀。”檀韫还没推辞完,已经被傅濯枝半撵半扶地送到了正对马车门的位置。
“两位都坐好啦?”傅一声歪头探入马车,见傅濯枝点头,便伸手关上车门,坐上马车,驱车顺着长道离开。
傅濯枝怕檀韫尴尬,主动找话说:“刚才那个小子叫你七爷爷?”
檀韫答:“那是光儿的干儿子,可不得叫我爷爷么。”
傅濯枝笑问:“戴泱连干孙子都有了,你怎么不收个干儿子?”
“每日有人叫我干爹,我不习惯,再说了,我身边有是观就很好,也是个弟弟的年纪。”檀韫说着,伸手抖了抖袍子。
“穿着不舒服么?”傅濯枝知道他爱干净,便说,“车里不冷,先把外袍脱了,把我的披风披上。”
檀韫说:“那下车的时候怎么办?”
“下车之前就会有人给你送干净外袍来。”见檀韫点头,傅濯枝往檀韫那方挪了挪,伸手把角落里的木箱子打开,取出一件浅云色的绣金披风,而后挪回原位,侧过身子背对檀韫。
檀韫伸手绕到腰后,解下玉带,慢条斯理地把红曳撒脱了下来,抬头时却瞧见世子爷的耳根都红了。
他一定在心中胡想了!
檀韫抿了抿唇,自顾自地害羞起来,动作不再沉稳优雅,迅速甚至匆忙地披上了那件披风,系上带子,又拢了拢手,确认自己没有失仪的地方,才轻声说:“我换好了。”
“嗯……”嗓子有些粘糊,傅濯枝咳嗽两声,清了清,才侧回身子,见檀韫裹着自己的披风,脸颊浸着粉色。
檀韫被看得撇开目光,可那视线得寸进尺,更灼热了,他心中羞恼,不禁拢了拢披风,佯装凶狠地瞪回去,“你看什么?”
可惜凶得没有半分威力,自然震慑不住如今的傅濯枝。
“‘灯月之下看佳人’①,”傅濯枝问,“有何不可?”
檀韫无法反驳,嗫嚅两下,只说:“登徒子。”
“这样就登徒子啦?”
傅濯枝的语气意味不明,檀韫无端紧张,又才喝了酒,竟然逼出点薄汗来。他抬手擦拭额头,侧过身子,不肯交谈了。
见状,傅濯枝不敢再逼,怕把人吓得直接跳窗,于是也跟着安静了一会儿。可这样狭窄的空间,彼此若不平静,则呼吸可闻,傅濯枝听到了檀韫的呼吸声,抬眼,也看见了檀韫粉红的耳廓和侧脸。
这是种无声的鼓励,傅濯枝往前挪了挪,轻声说:“驰兰?”
檀韫感觉到他的靠近,僵坐在原地,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