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俊在一旁憋不住问:“她真被吓坏啦?”不过他倒有点纳闷儿:“奇怪,我看你们俩平时也没少打架呀!”
沈涛并非厚脸皮的男人,听他这么一问,有点尴尬了。
车上除去售票员几乎全是男的,大伙儿相互认识,都异口同声说:“不妙,不妙,被人掀底儿了。”
售票员老好子,忙替沈涛打圆场:“你们知道什么呀?打架也分类别,人家两口子打架纯属打情骂俏。”
众人都笑起来。
售票员还说呢!“你们笑什么?这两口子打架是常理儿。俗话说‘铁勺哪有不碰锅沿儿的。’除非不是一套。”
听了他这话,众人笑得更起劲了。沈涛憋足嗓门喊:“听清没有啊?花姐说了,除非不是一套······”
这位售票员虽然和他们不同村,但跟车多了,来来回回也就混熟了,并且由于年龄稍长一些,又特别爱说爱笑爱逗闹,所以花姐的名号便叫了起来。
沈涛仗势得意,有人就说了:“喂,闲来无事,那咱们大家就请沈老弟讲讲他是怎么跟他老婆打架的好不好?”
大家异口同声:“好!不讲是乌龟。”
花姐也在一旁起哄:“讲讲吧!彼此交流经验,打架也找方法。”
沈涛可犯难了,谢俊还不忘提醒他:“大伙儿可说了,不讲是乌龟。”
沈涛狠狠地拧他一把,然后站起身说:“我就八个字可以跟大家分享的······”
“哪八个字?快说。”
沈涛还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字一字缓缓道来:“男人能装,女人善跑。”
“什么意思?”大伙儿都云里雾里的。
花姐忍不住笑起来:“这八个字讲得好哇!简直好极了。装就是装凶,跑就是逃跑。装凶代表什么呢?男人的威严第一······”
“那逃跑呢?”
“当然是女人的聪明了。好女子不吃眼前亏嘛!”不过,她有点怀疑沈涛:“邪了,这八个字好像不是你独创的吧?”
沈涛实话实说:“是我偷看来的。我老婆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常写一些笔记。有一篇笔记讲到夫妻之间相处,讲到家庭的和谐与矛盾,讲到了这八个字,我认为很值得思考一下,于是便记住了。”
众人直呼:“不可思议。”
花姐却说:“你老婆肯定很有才。能够讲出这八个字的女人不简单,她的心胸很宽广,下来我一定得认识认识她。”
司机盯着前方突然开口了:“看来花姐又要忘年交了。”
花姐哈哈大笑:“交朋友乃我花芳一辈子的囍好。”
不过沈涛却不明白思兰是怎么想出这八个字的,打架的时候她的确能逃,但接下来就是不依不饶,难道这也是她的心胸宽广?
当然,说是理论,做是行动,但理论和行动不见得成套装,往往就要依据现实,根据自身的情况重新量制了。
生活中思兰可不是傻瓜,尤其当看了许梅的遭遇,更深刻了一点——夫妻间假如没有互爱,那你就更不应当虐待自己了,你更要加倍的珍惜自我,爱护自我。就像这个下午,她睡得很香甜,很踏实,几乎一觉就到了日落西山。因为这一觉跟昨夜不同,这一觉既没有守着沈涛酒醉后的担惊受怕,也没有生气上火,郁闷难熬。这一觉她的身心是宁静舒畅的,是轻松安详的,是自由自在的。
打开大门,两个孩子刚好跑到大门口。沈云一见面便喊起来:“妈妈,奶奶摔了一跤,在床上躺着呢!”
还没等思兰说话,小飞接着扛上一句:“活该!这叫报应,谁让她对妈妈不好呢!”
思兰没搭理儿子,径直朝后院跑去,不管对自己怎么样,人家毕竟是老人,不能说知道了不闻不问。
刚跑到大门口,碰巧兰英打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面便甭起个脸,活像思兰欠了她多少钱似的:“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婆婆奉神命出去救人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腿擦伤了······”
思兰仅从鼻孔里“恩”了声,其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屋里,只见她的这位老人家正跪在床上,头顶着一块方巾虔诚的祷告呢!“神呀,主哇,我有罪,没有按着您的旨意去办,求求您赦免我的罪吧!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一定再不偷懒儿······您就是我的生命,我的灵魂······”
思兰轻咳了声,老人家缓缓睁开二目,却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她的身影,脸上立马变了颜色:“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登我的门边儿呀?”
思兰淡淡地回:“小云告诉我你摔了一跤,不碍事吧?”
“还死不了人。”老太太头不抬眼不睁,一副懒洋洋酸溜溜的架势。
其实叫她老太太,她也只比儿子大十七岁,比思兰大十五岁,因为是打外地跑来的,很小便结了婚。
那年月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