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时节,宗老爷子早就从瑞士迁移去了温暖的法国南部。就在前几日,宗澜也到了法国南部的庄园。
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避开宗衍——他又不是不了解这个堂弟的脾气,怒火滔天之下对他下追杀令都不奇怪,他当然不会乖乖留在庆城。而另一部分原因么,则是躲避他父亲宗启山的诘问。
对于突然勒令宗衍卸权的原因,宗老爷子一直讳莫如深。在他看来,继承人的头号人选被女人迷昏了头这种不入流的原因实在太上不得台面,宣扬无益,另一方面也是给宗衍留足了台阶,只要他及时迷途知返,这一切他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大度地揭过。
外人不清楚内情,猜测纷纭,甚至有猜是因为老爷子忌惮孟家的,可是宗启山却是隐约知道实情的。尝过了掌权的滋味,宗启山又哪里愿意再将权柄交出去?他可巴不得宗衍在那个女人的肚皮上醉生梦死,跟他爹一样,为了个女人把一手好牌生生作成死局!
而这个时候宗澜居然去勾搭那个女人——这哪里是挖宗衍的墙角,根本就是在挖自家的墙角!
事实上,就连自认见惯了豪门争权的罗君毅也看不明白,宗澜到底意欲何为。
“争权夺利有什么意思?”长廊上,宗澜慢步走在宗老爷子的身后,对于罗君毅旁敲侧击的发问,他微微一笑,“每个人生来就带着不同意义,有人是支配者,有人是掠夺者,有人是奉献者……而我嘛,我认为我是一个旁观者。”
……神神叨叨的。
然而罗君毅却凭着深厚的阅历和悟性听明白了。他记得曾经听小儿子讲过一种说法,以道德的善良,邪恶或中立,以及对社会和秩序的态度——守序,混乱或中立,将人性划分为九种阵营,什么守序善良、混乱中立、守序邪恶……等等。
像宗澜这种,应该就是属于混乱邪恶阵营吧。全凭兴趣喜好行事,视秩序为无物,以破坏为乐……
罗君毅隐晦地打量了宗澜一眼。在他的印象中,宗澜在孙辈中算不上太出挑,因为没有参与家族生意,在老爷子面前的存在感并不高,从前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外表温和儒雅的青年,还有如此反社会的一面?
罗君毅在思量些什么,宗澜不甚关心。他只是随手做了些小事,就像扔在墙角的那副眼镜,至于后续的走向如何,正如他所说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替老爷子做事只是顺带的,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即便宗衍明白一切,却依然不可避免地走向既定的结局……
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君毅你上回说,那个女人可能已经怀孕了?”宗宏深忽然发问。
罗君毅犹豫了一下,道:“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多少根由,想来只是我想多了……”
“未必。”宗宏深眯了眯眼睛,“阿衍的性子我很清楚,极爱惜脸面。到现在还死撑着,说不定真的是珠胎暗结了。他打小没了母亲和兄姐,庆山……哼,那个不争气的混账东西。若是那女人怀了孩子,血脉天性,他过于看重,也很正常。”
宗澜眉梢微挑。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可能性……唔,那岂不是,更有意思了?
“这……”罗君毅有些犹疑,“若是有了,阿衍应该会向您报告喜讯才对……”
宗宏深哼了一声。
他这个孙儿,本事可是不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老三手里截胡了好几个项目。让宗宏深又是气恨得牙痒痒,同时又是惜才,更加不想放弃宗衍了。
廊下的鸟笼里,两只画眉鸟振了振翅膀,鸣声婉转清脆。
宗宏深的拐杖一下下敲击着地面,沉吟半晌,忽然吩咐道:“安排一下,回一趟庆城。”
***
宗澜在事发之时就去了欧洲,躲在宗老爷子的身边,在蒋时鸣看来,这事委实有些难办。
总不能派人冲到庄园里,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把宗澜绑回来吧?
且不说这样操作的可行性,如果这么干了,传了出去……甚至都不需要传出去,就是在宗家内部,宗少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很难立足了吧。
蒋时鸣还真的担心宗衍冲动之下,会下这样的命令,不过好在并没有。宗衍只是冷笑道:“他最好能躲一辈子。汤自成的展重新布置完,马上就可以重开了,你去教育一下汤自成,让他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