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死死地盯着这面白狼旌旗,面上肌肉抽动,眼里几欲喷出火来了,那狰狞的表情,让旁边的铠斗士都看得害怕起来。
“这旗子,是在哪捡到的?”
王北星领着孟聚过去指点:“就是这里了。”
雪地到处是殷红的血渍和凌乱的脚印,脚印已被雪掩埋了浅浅一层,孟聚的眼角微微抽搐,心底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对他说:“来迟了,笨蛋,你已经来迟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忧虑和恐惧都排出体外,清越的声音传遍全队:“传令:掉转方向,顺着这脚印追下去!加快速度!”
知道省署兵马就在前面,饥寒交迫的铠斗士们都振奋起了精神,一百多名铠斗士在雪地里散开来奔跑着。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交战痕迹,战死者的尸首遍地都是,有黑衣的陵卫官兵,有白衣的胡人,也有黑风旅叛军的尸首。越往前去,尸首凋零得就越是密集,黑衣的士兵们安静地躺在皑皑白雪中,象是给雪白的大地描上了一缕黑色的花边。
看着东陵卫伤亡惨重,孟聚心情越来越往沉重,他不发一言,绷着脸只管前进。
“大人,这边发现一个兄弟,还活着的!”
闻听此言,孟聚立即扑向声响那边。几个破海营铠斗士聚着围成一个圈,正在救助着一个重伤的铠斗士。
“兄弟,醒醒!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铠斗士的胸口被利器击穿了,鲜血冻结在伤口处,白狼头徽章被血污模糊了。他的神智倒还清醒,冷漠地看着面前众人,沉默地不发一言,任凭众人怎么问都不说话。
孟聚挤进来,看着那铠斗士冷硬的眼神,心念一动。他蹲下将嘴贴近了对方的耳朵,将腰牌摆在他面前,声音沉稳而低沉:“兄弟,醒醒!我是东陵卫靖安陵署的人,我们是来救援你们的。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叶镇督在哪里?”
听到“东陵卫”几个字,那铠斗士涣散的眼中陡然出现了光泽和神采。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抓住了面前的腰牌,在眼前仔细端详着,手微微地颤抖。他嘴巴微微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你们是……东陵卫的人?”
“是!我是靖安东陵卫副总管孟聚!”
“孟长官……申屠绝谋逆,黑风旅叛变了,他们偷袭我们,我们……被打散了,快救……救镇督大人……”
“是,我们已经知道了。镇督大人在哪?她往哪边去了?”
那铠斗士巍巍着举起了颤抖的手,往东南方向一指。
“是那边吗?是东南方向吗?”
铠斗士微微颌首,这个动作仿佛已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那只举在半空的手颓然落下,毫无生气地摔在雪地里。他的眼睛依然圆睁着,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孟聚慢慢地站起身来,他对着地上的遗体行了个注目礼,然后拔腿向东南方奔去,铠斗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群人在雪地上大步奔跑着,将脚下的雪踢得半人高,雪花和烟尘弥漫。
奔了约莫半柱香功夫,前方的雪幕中逐渐传来打斗声,听到那声音,孟聚顿时高兴起来:还有人在抵抗。破海营向声响方向冲过去,却见两名黑色的魏军铠斗士在与五名白色的魔族铠斗士在打斗着。
看到一群黑色铠斗士突然从雪幕中冲过来,打斗的双方都愣了一下。
“兄弟们莫怕,东陵卫靖安署前来增援了!”
孟聚冲过去,几下就将一个魔族铠斗士砍倒,剩下的魔族眼见魏军斗铠源源不断地出现,吓得掉头就逃。孟聚也不去追他们,他急着找魏军铠斗士打探消息:“兄弟,问个事——呃?”
他才突然发现,两个魏军铠斗士早跑得远了。
“喂,我们是靖安陵署的,你们不要跑啊!”
喊声遥遥传过去,那两个铠斗士跑得更快了。吕六楼看出点端详,他提醒孟聚:“大人,他们斗铠样式好象是边军那边的,弄不好是黑风旅的人。”
“黑风旅?申屠绝不是投降了魔族吗?他们跟魔族打什么?”
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解答。孟聚在原地愣了一下,狠狠一跺脚:“追下去!”
破海营一路紧追那两个铠斗士,但追出一段距离,士兵们陡然站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和缓起伏的丘陵地带,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峦优美起伏的曲线。就在这片低矮的丘陵间,一场令人震撼的厮杀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成千上万的魏军和魔族正在进行着战斗,在雪地上,黑色的魏军与白色的魔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刀光剑影,铁骑横啸,斗铠对冲,两军士兵蹦跳、跑动、厮杀着,就象一副背景鲜明的对比画。
乱了,全乱了,这是一场彻底的大混战,不但魏军与魔族交战,魏军内部还在内讧着,白狼标志的东陵卫也在与白虎标志的边军混战着。各方都给打乱了阵型和队列,各方人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士兵敌我混杂,捉对厮杀,忽然是魔族与东陵卫交战,忽然又是魔族与黑风旅叛军交战,忽然又是东陵卫与黑风旅叛军交战,那无数的厮杀。纷乱和嘈杂,汇成了一个不断吞噬着生命的巨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