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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刚刚那句话确是有些歧义。
我转过身去,就看到庄乘风全身肌肉紧绷,颈后寒毛炸起,颇像花椒受惊的样子。我心下好笑,将一身新衣和一张银制面具掷给他,看着他茫然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想也知道,他是我的药人,连药效都没有观察完全,我怎么可能放人?
庄乘风进了里屋换衣服,我去药房拿了几副刚配好的毒。
我确实是想看个热闹,但是有人不守规矩,我也不介意在他们身上试试药。
见庄乘风出来一言不发,我想他是紧张了,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你体型变化极大,又有面具遮掩,况且在四月之内恢复到如此地步,不会有人认出你。"
庄乘风点了点头,遮盖半脸的面具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表情,只看得见线条凌厉的下巴和紧抿的淡色的唇。
这时我才发现了些许不对,看他内力运转的速度,哪里像是紧张,明明是带着杀意的激动。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了。
我轻轻扣了扣面上的面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药林边缘。
我看到了一队人马,各个气血充足,尤其是走在最前端的俊朗男子,步调沉稳有力,一看就是内力雄劲的好手。
孟溪,现任武林盟主。
竟然让盟主离开了盟主堂,庄乘风在这位盟主心里的地位甚高啊。
"阁下所来何事?"我审视片刻后问道。
孟溪向我略一抱拳,漆染似的墨眉敛起,一张阳刚俊朗的面孔上尽是担忧与诚恳,他道:"念善狱里有犯人出逃,故来此地问询药庄主,是否看见了可疑之人。"
"犯人?"我玩味地把这两个字嚼了嚼,察觉到身后垂手而立的庄乘风内力运转速度更甚。
这可真是有意思。
"盟主可否说仔细些,那犯人有无明显特征?"我接着问道。
"这犯人戴一副面具,不能取下,左腿已折。"孟溪面带自责,看起来非常后悔,"那犯人便是数年前穷凶极恶的‘铁面阎王’阎墨,没想到在念善狱中待了数年依旧不曾悔过,打伤斩杀数名看守逃了出来。"
他说这话时诚恳非常,眼睛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神清澈如溪水,一眼就能看到眼底的情绪,如同吴均笔下的异水,"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不过如此。
说来,他的面容十分英俊帅气,不同于庄乘风的令人如沐春风。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看起来十分认真诚恳,让人生不起丝毫的怀疑。
这倒是奇了。
白芷他们是不会说谎的,说谎的只有人,也只能是人。若是要人相信,那首先要自己相信。若是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师父说的"相由心生"不是没有道理,身居高位的人眉间有竖纹,因常思虑;古板严肃的人唇角有斜纹,因性严谨;活泼开朗的人眼尾细长,因常笑。这位在我面前颠倒是非的盟主,仅看面相却是个大善之人。
无怪乎师父常道人不可貌相,不可自傲自负。若我并未习医,或者手中没有能融了铁锁的药水,那我说不定就信了他。
毕竟庄乘风面具难解,面容被毁,不可识;嗓子被毁,不可言;手筋挑断,不可书;眼被毁,难以视。连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以为是哪家的男宠出逃,更何况别人。
一般侠士对上孟溪,被扣上个杀人魔王的名头,也是百口莫辩,更何况是连自辩的能力都没有都庄乘风。说不定庄乘风之前也出逃过,却因为那张忠厚老实的脸,被再次送进了念善狱。
我佯装思考,然后摇头道:"不曾见过。"
看孟溪有些着急地张嘴,我淡淡打断:"病人不曾见过,不过死在我的药林里……也说不定呢?"
孟溪身子一僵。
啊呀,听闻"铁面阎王"死了,不应该是如释重负吗?盟主,你做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