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卫所,一般为五千六百人。现在皇太孙手里的府军前卫亲军有两万八千人,一共二十五个千户所,一下子膨胀了近五倍!
更要命的是,府军前卫除了保护皇太孙,还有一个职能是守护大内,在皇宫巡逻,随身配刀剑等武器。
永乐帝这项决定自然又又引起轩然大波。刚刚从诏狱里出来,官复原职的东宫属官杨士奇等人就明言反对:
“皇上,东宫太子都尚无如此特殊的扈从,皇太孙独自掌控两万八千随驾军伍,进入大内,此乃凌驾于太子之上!于国,东宫高于皇太孙宫,于家,东宫太子是父,皇太孙是子,儿子岂能高于父亲?此时于理不和,还有碍孝道,请皇上三思啊!”
东宫属臣这些人简直对东宫太子死心塌地,吃了好几年牢饭,眼睁睁看着好些同僚病死狱中,刚刚出狱,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为了太子和永乐帝硬扛。
关键是,他们说的有道理,庞大的幼军府军前卫无论政治还是孝道都不合理。
但是,永乐帝是不亚于高祖皇帝的一代雄主,他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永乐帝说道:“如今大明要迁都北京,两个京城的防务都急缺兵源,总不能从守护北方的军队那里抽调吧?万一边关出事,谁来负责?何况幼军不是军籍,地位低下,就是一群淘气的孩子,交由皇太孙训练,守卫大内。孙子守护父亲和祖父有什么不对?这明明大孝啊。朕意已决,莫要再提。”
真是龙眼看人低,幼军不幼,个个都是身前体壮的年轻人,那里是“孩子”了?
永乐帝铁了心指鹿为马,还问御座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子,“你以为何?”
太子能说不同意吗?太子从来没有反对过永乐帝任何一项决定,除非他不想干了。
瘸子太子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艰难站起来回话:“儿子并无异议,儿子很期待皇太孙将幼军操练成材,他今年十五岁了,正是历练的时候。”
连太子都点头了,东宫属臣们谁敢再反对?这不明摆着搞内讧,表明东宫不团结嘛,于是皇太孙组建两万八千府前亲卫幼军之事成了定局。
圣旨既出,在全国招募非军籍出身的平民幼军,先在各州府进行初选,然后送入京城,由皇太孙亲自挑选。
偌大的馅饼砸到头上,朱瞻基暗暗叫苦,但不能拒绝。他晓得皇爷爷是为了搞平衡——汉王就藩青州、赵王一直在北京、京城东宫独大,皇上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少不得要为朱瞻基招兵买马,壮大皇太孙宫的实力,甚至将守护大内前部(大内府军按照守卫地点
分前、后、左、右)的任务都交给他,以此牵制太子。
之前朱瞻基算计火炮炸膛受伤一举解决了汉王,将东宫从四面楚歌的困局中拯救出来,太子隐隐猜到了什么,什么都不说,只是哭,父子两个心照不宣,配合默契。
朱瞻基牺牲小我,化解东宫困局让太子对这个儿子有种超越父子感情的感激,之前因“废太子,立太孙”的风言风语而离心的父子情开始修补起来。
然而这个漏洞还没有补完,永乐帝塞给朱瞻基两万八千幼军的事情狠狠打了太子的脸。
真是夜漏偏逢连夜雨啊。
朱瞻基没有办法,他必须和皇爷爷的立场一致,皇爷爷要他牵制东宫,他就得照做,倘若让皇爷爷
觉得他听太子的,那么他这个皇太孙就要废掉了。
朱瞻基内心正纠结着,朱瞻壑没心没肺的毛遂自荐,“大堂哥!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啊,我之前跟着父王操练天策卫很有经验了,反正闲的没事。”
朱瞻基不敢答应,先去问永乐帝,永乐帝点了头,“就让壑儿过去帮忙你,幼军出自民间,并非军户,散漫痞赖,目无军纪,被军户讽刺为乌合之众。他们就像一块铁板,你和壑儿要把这块铁板裁剪锤炼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还要操控自如,这比读书难多了,我给你们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要看见军队,而非只是一群草包。能够做到吗?”
朱瞻基毕竟是少年,听罢,热血沸腾,“孙儿和二堂弟定不辱使命!”
永乐帝对大孙子的反应很是满意,尤其是看到朱瞻基和朱瞻壑相亲相爱,互相帮忙,比亲兄弟还亲,心想儿子这一辈纵使有太多矛盾,也没有关系,儿子们会老,会死。只要孙子辈和睦相处,皇室就能保持稳定。
恰好这时到了整点,听到敲钟声,永乐帝忙转移了目光,看着御案上的木牛,等待木牛行走,牧童吹笛。
可是这一次木牛一动不动,牧童倒是从脊背弹出来了。
这把永乐帝急的,“怎么回事?难道就这么坏了?快,告诉胡尚宫,把她妹妹叫来修木牛钟。”
阿雷就这样被急召进宫,永乐帝把从孙儿手里抢到的木牛给她,看能否抢救一下。
为了看得清楚,阿雷戴上眼镜,拆下木制外壳,露出里头如树根般盘根错节的机械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