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舞说出那句话时,心情原本十分沉郁,那句话出口之时,她甚至想过种种可能,觉得傅家宝可能会不敢置信,可能会质问她,可能会问她发生了什么,甚至想到傅家宝扒着她让她不要胡说……唯独没有想过傅家宝居然把这当成了夫妻间的情趣,还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时候复婚。
林善舞满腹愁绪被他这句话冲了个一干二净,她看着傅家宝兴奋的模样,甚至开始觉得,在这种时候若是苦大仇深地跟傅家宝讨论生离死别,会显得十分做作又生硬。
跟着她来的那些骑兵已经乔装打扮后带着傅周上路了,他们急着要去见新皇。扬鞭策马后没多久就失去了身影,而傅家宝和林善舞则各自骑在马上,身上裹着厚厚大氅,在冬日里霜冷的风里慢慢前行。
林善舞心想:倘若她心里的猜测是错的,倘若五日后原身真的强到能直接驱逐她。那这五日就是她最后和傅家宝相处的时间了,其实他们应该找辆马车,暖暖地靠在一起互诉衷肠,而不是顶着寒风这样不紧不慢地赶路。
可是两个人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重逢,她看着傅家宝这会儿高兴的模样,又不忍心叫他难过,只好道:“我跟你说和离,你怎么……”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傅家宝驱马朝着她靠近了些,冲她眨眨眼道:“什么怎么?”
两匹马撞在一起,几乎只能挤着往前走,傅家宝身下的马儿不耐地打了个响鼻,拒绝和另一匹公马贴得太近,频频想要走到另一边去,奈何它的主人牵制着它,令它只能无奈地挨着另一匹马走,真是惨无马道。
然而它的主人这会儿心情好得很,确切地说,自从和媳妇儿重逢,傅家宝的心情一直很好,简直想给他家娘子唱个歌儿,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边道:“你是我娘子,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跟我和离了,你还上哪儿找一个像我这么好的夫君?”
林善舞听他如此自夸,忍不住笑道:“你知不知羞?哪儿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傅家宝理直气壮,仗着旷野无人大言不惭,“不成你出去问问,看看有谁家夫君能像我这般好。”见林善舞还在笑,他又道:“娘子你别笑,可真不是我自卖自夸,你要是与我和离,将来肯定会忍不住再来找我的!”
林善舞反问,“找你干什么?再成婚?”
傅家宝坐在马上摇头晃脑,“那可不。”他信誓旦旦,甚至开始规划成婚的事宜了,“等我们再成婚,可不能像上次那么寒酸了。”傅家是乐平县首富,其实当初傅家宝成亲的排场已经是县里的头一份了,奈何后来傅家宝走的地方多了,见识过了世面,此时再回想当初成亲的情形,便觉得寒酸又简陋。更何况,后来他跟娘子好了以后,其实心里一直觉得有些愧疚。因为成亲当天,他闹着说换人,吵得阖家上下人人皆知,第二天还跟娘子针锋相对,想来娘子当时一定觉得分外难堪。
傅家宝一边跟娘子说着要如何操办一场盛大的亲事,一边暗暗想着,当初连洞房花烛都没有,合卺酒结发囊更是没有了,这次一定要全都给娘子补齐咯!别家新娘子有的,他家娘子也一定要有!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将来娘子那惊喜的模样,自己便乐了起来。
林善舞侧头瞧他,见他被寒风吹得鼻头微红,整个人却兴奋不住摇头晃脑,双眼还晶亮晶亮的,她眼眸也不由微微弯起,被他感染得也跟着开心起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倘若五日后她赢了,她和家宝的日子自然越来越好,那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要紧,倘若五日后她输了,那即便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眼下,只要傅家宝是快乐的,这便够了。
因为这样的想法,林善舞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无微不至温柔无比地照料傅家宝,或者说是她和傅家宝相互照料,两个人就跟成婚了好几年依旧如胶似漆的夫妻一般,就连住个客栈,也能吸引一大波人钦羡的目光,最有意思的一次是,街上一对夫妻吵了起来,都闹到要去衙门公证和离的地步了,结果在无意间见着了傅家宝和林善舞的相处之后,竟然有所动容,两人追忆了一番往昔后,竟然又和好,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对此傅家宝非常高兴,对林善舞道:“娘子你瞧,他们一定是嫉妒我们了!咱们要过得更好,最好成为典范,决不能叫其他夫妇给比下去!”
林善舞:……
几日来唯一一件不和谐的事儿,就是在他俩在这座小城中盘桓几日以避开外头风雪时,傅家宝夜里数次求欢都惨遭拒绝。本来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早就开过了荤,夜里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能没有点想法。
换做平常人,接连被拒后可能会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娘子不高兴,傅家宝却第一时间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林善舞:……
看着傅家宝面上那兴奋样儿,林善舞简直想给他一棒槌。
两人分开数月,她要是真怀了孕,那这孩子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傅家宝的啊!这傻夫君还在乐呢!
林善舞表示没有没有全是他乱猜后,傅家宝失望地咂咂嘴,然后又开始求欢,躁动得简直跟只小奶狗一样一直拱着她,林善舞自然又是拒绝,个中原因她不好跟傅家宝说,谁知傅家宝自个儿猜来猜去,最后竟是大半夜跑出去给她煮红豆粥,他当时一声也没吭。
林善舞还以为他是出去方便了,谁料躺了没多久,就听楼下响起一片喧哗声,下去一看,原来是守夜的客栈伙计把他当贼给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