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马上去接录音带,默默深呼吸了几次。
八年前的闫头儿他们是不知道所谓泥中祟的存在的。
但在此时我们看来,问题已经出现了。
人数不对。
在第一段录音里: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可以用“家人结对”的方式保护自己,也没有所谓公投放逐,是因为触发了陷坑的某种机制,导致了第一个人员的失踪。
接下来,寻人小队昏迷,其中又有三个人员同样因为没有“家人”的庇护导致失踪。
最后,录音此处缺失至少跳跃了一天,再才不得不有了夜里的第一次公投,死了一个伙计。
而在第二段录音里:经历两次夜里公投,三次白天的谋杀,白天一名伙计崩溃后被闫头儿冷酷处理,这里又死了一共六个人。
目前我们发掘出来四具蓄水池底下的尸体,又在不远处发现一具被我误认为高六的女尸。
由于他们这种不像是由队友掩埋,更像是突然遇袭击后被什么拖进土里的死后环境,姑且可以先认为他们是在第一天失踪的四个人,外加录音跳跃缺失的时间段里可能失踪的一个。
也就是说,这里明确已经有10人死亡。
他们刚下地时汇集点名过,一共二十二人,此时就惨烈地只剩下了12人。
可是,严二掌柜转录的音频一共有三段。我因为昏睡现在只听完了第二段。
“最后这段,又死了10个人,其中有一个是神志崩溃选择了自我了断,把自己吊死在了床头。”一个声音回忆着录音,艰难地说。
我听见那个碎嘴伙计原本很乐呵的声音充满了费解和恐惧。“队长刚才说,八年前幸存了3个人出去,对吧?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就……”
这样的话,人数上就多了一个。
按录音来看,八年前最终幸存的应该只有两个人,我认识的徐佑和周听卯。
出来了三个,那个多出来的是什么?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月夜泥灾中逃脱的那个无比奸邪恶毒的东西,车队二十二个人里少了的那一个。
是它阴魂不散跟在徐佑身边,引发了车队的整个畸变。
它曾经在镜头前,对着毫无察觉的严二掌柜直勾勾地盯着发笑,浑身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土腥味。
会吗?会是那个东西吗?
像是被什么不属于我的灵感击中,某种难以言喻的战栗席卷,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之前,我一直以为它是“岗亭”规则所衍生的污染源头,和那些血肉模糊四肢畸变的剥皮人形是一致的。
也许它是作为岗亭怪谈规则的一部分被陷坑捕获,后又逃脱,接着在八年后再次被陷坑强制感召。两种怪谈的规则发生互扰,因为我的添油加醋,从而引发了车队畸变和月光泥灾的最后对冲。
但现在,我发现还有一种可能:陷坑母体在胎宫里最后孕育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
它被分娩后离开,也许是被还未成型的岗亭捕获,从而成为了“岗亭”怪谈的核心构成之一。
它作为岗亭规则中的没有家人保护的“流浪汉”而存在着,被岗亭使用又驱逐。偶尔,它也许也会为陷坑母体驱赶捕食新的胎儿。
我无法判断,这两种猜想里更贴近真相的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如果是后者,那么我大概能理解“岗亭”怪谈的一部分作用机制和核心规则了。
因为“岗亭”在这种意义上,是一个被分离出来的,崭新的脆弱子宫。
在岗亭中的胎儿天然就会受到它暂时的庇护,同时陷坑母体中的泥中祟暂时也会成为胎儿的忠诚守卫。
在这个运行逻辑面前:
母亲是可信的。
岗亭是可信的。
守卫是可信的。
组成岗亭的“墙”只要不被打破,子宫只要还是完整的,其中被孕育的胎儿就始终安然无恙。
因此,不能破坏墙,不能被引诱着离开岗亭的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