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看她愁得泪花都涌出了,忙岔开话。
“你也不必那般着急,你家二郎才十七,小年轻心性难定。过上两三月,人们忘了那些难听的事儿,柱子跟着他爹踏实了,那好姑娘又找上门了。”
“老人话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家二郎的心一定,还愁没有好儿媳妇给你请安?总好过人娶一个坏一个。。”
孔母将闺女支应出去,问:“娶一个坏一个是何说道?”
“你家在东城,一巴掌地,没有西城热闹。西城那边有个好了不得的男儿,和你家儿一般,没人愿意嫁。”
媒婆竖起三根指头:“前后娶了三个媳妇了,都没了。”
她压低声音,“头一个,新婚夜当晚心悸吓死了。第二个,天地还没拜,家里报了丧。第三个,成亲一月,染了咳疾,吐血没了。”
孔母吓得一哆嗦,“这。。。。这是。。。”
“所以说,你家孩子比起那个来,真不算什么。好歹,不要命不是?。。。。。。”
媒婆安抚过后,三两句便请辞了。
那媒婆说的话多少安慰到了孔母。
一时也在想,儿子虽是个混不吝,好歹性子能改。
可若是八字克人,那就没招了。
她看一眼天色,“三娘去前边肉铺买一些猪蹄回来吧,炖了给你哥哥和爹添个荤气。”
这些天乡下田亩庄稼开始灌肥了,丈夫和儿子不仅收东城的夜香,连带着西城的也收,所以回家时辰比以往要晚。
“今儿你爹送了土肥,要路过一趟西来村。上一回没见上刘家郎,这一次我让他去瞧瞧。若是你爹满意,便定了吧。”
孔三娘一顿,“定什么?亲事吗?”
孔母没发现她面上的神情,手里攥着一把韭菜,“对。你二哥的事儿我看是不成了。没得他不成,你便不出嫁。”
“刘家婆上回说的话在理,男人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刘家郎成亲后,心就定住了。为了妻儿,读书必然更用功。用不上两三年,你就是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得多体面。
甜水巷子的方秀才娘子,什么时候都仰着头走路,瞧不起她们这些卖苦力的人家。
就连方秀才的娘都是一众婆子中最体面的。
每月有朝廷给的银钱,还有新米粮面的份例。
那可叫旁人羡煞了。
“你以后过的就是那种日子。
娘和你爹想过,早半年成亲也行,两家好嘛。咱们这边应了,就是刘家欠了情分,婆家必然从心底对你好。”
孔三娘脸上血色消失殆尽,脚底下飘乎乎地出门。
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觉已过了镇中间的石桥,到了西城。
街市热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恍惚间以为还在上一辈子出摊卖饼的时候。
她心里结成了一团乱麻,分不出线头。
刘家她是一点也不愿意沾的,可想不到两全其美的破局之法,只能祈盼爹娘不必着急。
这才几天,就要确定了?
她失神地跟着一人往前走,漫无目的。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她怔然惊醒,一抬头,撞进一道深邃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