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母点点头,“三娘莫担心,这几天我让你二姨再上心些,尽快给你二哥定好媳妇,不耽搁你明年出嫁。”
上回刘家来,口风意思是想让三娘年前就出嫁。
她没应承,十六才及笄,镇上人家闺女都是十七岁出门子的。
黄花闺女在家能享福,到了婆家就不一样了,伺候公婆和小姑子,还要照料丈夫,家里外都要沾手。
她还想三娘在家再呆一年呢。
孔三娘不知她娘心中所想。
上一世,她嫁到刘家,是在今年的秋天。
一进门,赶上了农忙,连家门都没认准,就被刘家婆婆使唤到地里收割庄稼,连三日回门都推了十来天。
她娘知道以后又是抹泪又喊可怜,后悔有何用,只能叫她忍忍,让她更勤快些,别让刘家婆婆抓把柄。
她爹也叹气。
孔柱子更没用,净忙活着她走礼拿回来的半袋米换钱请客。
外边毛毛雨越密了,院中的东西都披了一层朦胧的纱一般。
耳边是她娘念叨着谁家闺女合适的话,孔三娘不由沉入回忆中。
十天前,她和她娘抬井水,脚滑一下脑袋磕到了井沿上。
不见血,只昏睡。
其实,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是她的另一种人生。
二姨做媒,爹娘应允,她嫁入刘家。
头一年就住在村里,养猪喂鸡下地种菜,闲了捡柴浣衣,任劳任怨地伺候一家老小。
婆婆发现她做饼手艺好,便掏银子在县里寻了个摊位,让她每天出摊卖饼挣钱。
挣了钱是刘家的,丈夫的束脩、县里房舍租赁钱、摊位费、给地皮杂役的孝敬,一年到头,她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买。
梦里的她,过的是地里黄牛一样的苦日子,心中唯一期盼便是刘家郎能早日考中。
可三年又三年又三年,一次次落榜,一次次不甘心,她劝不了丈夫,只能心血熬油做蜡,做一点萤火,供着丈夫。
未料第六次赶考终于中了,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散,便被一碗毒水害死了。
原是丈夫被京城大官相中,意欲娶大官之女做妻,她便成了刘家郎通天梯上的绊脚石。
醒来之后,她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报仇。
再嫁入刘家?做梦!
一家黑心肝的势利小人,且等着她收拾他们。
‘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唤醒孔三娘,她小跑过去。
爹就指着白天在家睡觉养神,是谁这般蛮横,一点礼数都不懂。
开门尚未看清人脸,扑面而来一阵臭酒味道。
孔三娘皱眉将倒下来的人扶着,气冲冲地骂一句。
是孔柱子喝大酒回来了。
她和娘好不容易将人抬进屋子里时,身上衣衫都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