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湄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咬唇,循着方才的路线,重新往陆不言的屋子去。
她要留下来。
。
房廊被落雨湿了一半,苏水湄沿着干净的那边走,脚底却还是落下了不少泥脚印。
走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步子,举起了自己的手。
纤细腕子上尚残留着被男人用蛮力抓过的痕迹,脖子和下颚处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看着这些痕迹,苏水湄免不了想起陆不言那个魔鬼。
有些怕呢。
小娘子在原地踌躇半刻,终于是一鼓作气,走到了陆不言的屋子前,却在只堪堪看到屋内一片男人的衣角时,下意识蹲下了身。
还是有些怕呢。
小娘子啃咬着指头蹲在窗下,听到屋内在说话。
“老大,上头怎么又往咱们锦衣卫塞了这么多酒囊饭袋进来,您也不去管管圣人。”
被圣人赐入锦衣卫来挂份闲差的都是些功勋后辈,皇族子弟,得罪不起。最典型的就比如南镇抚司那位成日间赌博的宰相之子。
陆不言撩袍坐在郑敢心身边,随手将绣春刀置于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冷声道:“我管得着圣人?”
郑敢心立刻便道:“您可是圣人的奶哥哥,这长兄如父……”
“闭嘴。”陆不言横眼看向郑敢心,眸色锋利如刃,刀子一般刮过去,“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割了你舌头。”
郑敢心立刻伸手捂嘴,然后嗡嗡道:“对了,前日里圣人火急火燎的叫您过去干什么?”
陆不言屈起双指,叩了叩桌面,眉头微蹙,面色冷凝,“有事。”
“什么事啊?”郑敢心睁着那双虎目凑过来。
陆不言嫌弃地瞥他一眼,“没你的事。”
“啧,老大,您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举案齐眉这么多年……”
“谁他妈跟你举案齐眉!”陆不言抄起手边的绣春刀,往郑敢心脑袋上一拍。
吃了没文化的亏的郑敢心摸了摸被陆不言拍疼的脑瓜,却并没有选择闭嘴。
“老大,我听说您昨日里可是去了长公主的寝殿,难不成……”
屋子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苏水湄听不真切,可是她有一种感觉,陆不言昨日进宫,果然是为了长公主的事吧?
苏水湄的脸上露出一点喜色,随即又晦暗下来。
如此说来,难不成江儿真是跟长公主牵扯到了一起?那可难办了。
正想着,突然,苏水湄感觉自己脖子一凉。
她下意识侧眸一瞥,看到了一柄刀。
绣春刀,还是一柄已经出鞘的绣春刀。
华贵张扬,一如它的主人一般,高不可攀,阴冷无情,带着嗜血的骨寒,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苏水湄认识这把刀,那一日,男人就是用这把刀将刑部侍郎砍出了血,那血都溅上了她最喜欢的那件袄裙。
小娘子紧张地攥手,然后缓慢仰头,看到了站在窗后的陆不言。
男人垂目看来时,眼睫下落,从苏水湄的角度看去,这个嗜血魔头的凌厉双眸因着这个动作,竟意外多了几分缱绻柔情之意,可那眸中的冷意却一如既往若寒冰凝霜,冻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甚至比那柄架在她脖子上的绣春刀还要冷。
“是你?”男人认出了她,却未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