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怔了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现在……是他们乱叫的。”丫头说着低下头去。
见她又是满脸通红,谢从安问道:“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我家姓李,我爹就叫我妮儿。”丫头的眼圈有些泛红,“既然被卖了,就想要换个名字。”
想起早前听到的那些话,谢从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容我些时日好生想想。”
“不要什么矜贵文气的,能叫的顺口就行。”这次她终于有了殷切,主动开口。
谢从安便转来问道:“咱们这里可是叫赏春阁?”
“嗯。”她点了点头,眼眶里却有了眼泪。
“他们,给我起名字了吗?”
对方不答。
“他们是怎么叫我的?”
这次竟是哭了。
谢从安一时没了话,摸了摸袖子,也没有手帕,只能指着桌子道:“我渴了。”
丫头抹了泪,起身倒了碗茶来。
谢从安啜了一口,茶叶很粗,都是些沫子,入口涩的很,不如下午跟着点心送来的好。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问些问题,你好生答我不要扯谎,不然我就直接告诉华娘子说不要你了。”说罢仔细去瞧这丫头反应。
只见她拿袖子蹭了蹭脸,却并未反抗,庆幸之余,又直觉这丫头有古怪。
接下来,虽然费了些力气,总算让谢从安弄明白了此刻所在。
澄江镇,隶属江南府的一个不出名的小地方,左依蓬山,右邻泓江。蓬山之后便是东临,其山势特殊,又有恶匪多年盘踞,因此这里没能像江南府的其他城市那样富足,人口简单,就是个小破镇子,甚至在前身的记忆里都没什么印象,反倒是附近的陵化县城更出名些。
“山匪生事,这里的官府就从未管过吗?”谢从安随口一问,人已经歪倒在了床边。
这一日她过的实在是累极了。
丫头又懂事的倒了热茶来,却依然未曾答话。
有了前番来往,谢从安也懂了些她的脾性,起身接过茶道:“你今晚睡哪?”
不料对方极为利索的往下一褪,直接躺在了床前的脚踏上。
一口气瞬间顶在了谢从安的胸口。可她瞧着那丫头一脸无辜,倒觉得有些眼熟,无奈的笑了起来。
好在华娘子大方,屋里燃着数个炭盆,不然这样睡,入了夜难免还是会被冻醒。
瞧着丫头那双蹭来蹭去的污黑脚底,谢从安心内翻腾,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去找几件大毛衣服出来垫在身下,再盖一些,先将今晚凑合过去。记得将窗缝再推开些,要确保它不会自己关上,再分几个炭盆挪去窗下,拉一个过来放在床边。睡前要记得。除了外厅桌上那盏灯,其余的灯烛都要熄了。”
这丫头果然机灵,按照叮嘱一样不落,手脚也利索的很。
谢从安躺在床上瞧着她忙碌,心里终于偷偷松了口气。
大概是有些适应了这里,被褥上的熏香也不觉得反胃了,不知明日,还会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