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为肃朝的国主之子,是国主的第六个儿子,名叫朱里阿力台,领一万女真骑兵,骁勇善战,全部族皆可以骑马作战,被称为阿力台部。
其二,则是女真经三代的老将,年过六十,与周围其他小国打过无数胜仗,威名赫赫,名叫乞列合赤,也是肃国的“大将军”,在名义上是一统各部军事力量的最高领袖,地位仅在国主之下。
正是因为有乞列合赤的屡战屡胜,再加上六太子阿力台的能征善战,所以北肃才不满足于那些蛮荒小国,将目光转而投向了地理位置优越的大殷——并且,他们也清楚,那个统一大治的皇帝明德帝病逝,新帝登基不足两年,此刻正是大好时机。
所以,频繁地骚扰北疆牧民,劫掠牛羊牲口,甚至让骑兵侵占土地,把枪尖儿顶在地方州郡太守的脑门儿上,正是对照北肃蓬勃涨大的野心。
他们的人口已经增加到苦寒之地无法满足的地步了。
董灵鹫与他说完,又道:“哀家所谓的‘知兵’,不过是在先帝身侧遭逢战事时的见地,不足以为标准,一旦军情急报递送而来,你要时时刻刻清醒回复,监督战事,兵部各位大人之言,要听,但却不能全听。将在外情势不同,有些圣旨勒令,只能限他们,不能助他们。”
“儿臣明白。”孟诚应道,随后,他近前两步,将自己给了郑玉衡调用御营中军的谕令和回报渠道的事告诉给了董灵鹫。
太后沉默不语,拢着袖子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恐怕这不是帮他,反是让郑钧之有了入龙潭虎穴的底气,他这个人表面谦和,实际上却锐气极盛,叛逆猖狂,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他回一些混账的密报吧。”
她顿了顿,又看了小皇帝一眼,计较道:“要是因为这个,郑钧之死了,哀家可就……”
孟诚脊背一凉,垂首等她的话,然而董灵鹫却按下言语,什么都没说。
……
半月后,洪天关。
郑玉衡并张见清两人,便负责洪天关到前线的粮草督运,到了这个地方,张见清也不得不骑马了。
四遭除了运粮的民兵,便是算不上太多的御营中军,这批军队的首领叫何成飞,也被称为何统制,在中军里算是大帐里说得上话的将,因为得罪了上头都统,在军营斗争里吃了亏,被撵来押运后勤辎重。
两文官、一武官,这就是各条粮草运输路线的标准配置了。只不过其他路线上有的是一位中央派遣、一位地方官员,像这样两名京官在此的,说明这段路需要严格地监督、押送,十分重要。
“我说……我说钧之。”张子墨累得气喘吁吁,驱马向前,攀着郑玉衡的肩膀,“你这怎么都不累呢?行军押送,还读书写信,哪儿来那么大能耐,你没中举的缘故,不会是考的武举吧?”
郑玉衡正跟何统制麾下的一军士交谈,闻言稍微扶了他一下,道:“何至于此,子墨也该多锻炼锻炼了。”
张见清摆了摆手,重重出一口气,道:“我们这日夜兼程、满面风霜的,我都觉得我老了几岁不止,怎么就你不同?”
一旁的军士也开口,话里带着一口方言乡音:“我们也奇嘞,咱郑大人细皮嫩肉嘞晒不黑,骑马又稳,体格子又强,倒是张大人您弱了些。”
张见清摆手不愿争辩,哀道:“我是腰伤才不稳,是伤了腰啊。”
其实郑玉衡也没他说得那么好过。
他这双平日里侍墨执笔的手都缠着绷带,只因掌心已被缰绳等粗糙之物磨破,一开始只是红肿,而后几日下来,破皮溢血、伤了一大片,这时候就要说他这个体质格外不方便了,痛不说,看着还格外怵目惊心。
郑玉衡没有办法,为了不让其他人不那么惊诧意外,便用绷带将双手缠住,只说怕磨坏了手,不少军汉说他秀致娇气……谁知道他这双手早就磨得渗血,上药、结痂,而后又裂开,幸而天冷没有溃烂。到了今日,有些几次磨破的指关节内已经生出薄茧,再碰什么都不疼了。
三人行过河畔,郑玉衡的目光扫了一眼河水,在倒影中见到自己的模样。
说是完全没有变化,那是不可能的。他觉得自己也肉眼可见地成熟了起来,眼底有一股沉郁的凉意,精神虽然还饱满,但跟那股清风明月的名士是沾不上关系了。
郑玉衡叹了口气,担心自己回京后不受檀娘的喜欢。
到处都是年轻可爱的小郎君,她又那么美丽、那么有权有势,他十分担忧会有人趁机蛊惑太后——没办法,他就是妒夫。郑玉衡毫不脸红地就此在心里确认道。
马蹄声声,后面粮草辎重压得车轮在路上压出两道深深的辙痕。
郑玉衡边走边问:“据何统制说,前线已经交兵了,咱们这是第二批到的粮草。”
“正是嘞。”军士是底下的一个底层军官,大大咧咧地回道,“洪天关嘛,临着战场最近的一个州的粮仓,我们这回可是给大将军麾下的李将军、李都统送辎重。他已经在殷肃交界,与那头的几个千户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