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宿,决明都累得没声儿了,邢昼还没事人一样在那查宁海集团的发家史,铁人一个。
早上八点多,相野醒过来的时候,邢昼甚至还没有睡。闻月正要去给邢昼送营养粥,看见相野下楼来,心念一转,就把托盘塞进了他手里。
“帮个忙,把这粥给你家队长送过去。他光惦记着让别人喝牛奶了,自己倒是常常不按时吃饭。”闻月道。
那牛奶可不就是相野喝的么?
相野无从反驳,端着营养粥到会议室找邢昼,推门进去,却没看见人。他把粥放在桌上,抬头看着幕布上投影出的有关于宁海集团的资料,一时有些入神。
邢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玉生的事情有眉目了。”
相野回头,看到邢昼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干的,走近了有一股淡淡的雪松的味道。这是民宿统一采购的沐浴乳,只不过闻月根据他们每个人的喜好,给他们分配了不同的香味。巧的是,相野用的也是这一款。
“这是给我的?”邢昼看着那碗粥。
“嗯。”相野也没说自己还没吃,拿起遥控器翻看投影的资料,越看,眉头越紧蹙,道:“宁玉生这发家史……是不是有点问题?”
宁玉生是所谓的凤凰男。
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从一个农村小伙逆袭成集团老总,真正的拐点出在他的婚姻上。他娶了一个富家女,而且这位富家女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宁玉生顺理成章地用岳家的钱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从而走上成功路。但他没有别的凤凰男那样净拖后腿的亲戚,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并不在京州跟他同住。单从他的履历来看,名校毕业,期间成绩优秀、洁身自好,跟妻子是自由恋爱,凭本事找到的女朋友,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可问题在于,宁玉生和妻子结婚后,她的岳父岳母就先后病逝,妻子也因为父母的事情打击过大,一度住进疗养院。随后宁玉生就开始出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像是凤凰男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但如果是换了芯子呢?
被夺舍的宁玉生,当然会变得不一样。
仔细想想,宁玉生确实是个很好的夺舍对象。父母亲戚远在乡下,常年的不见面让他们更能接受宁玉生身上发生的变化。
而对于京州这个上层圈子的其他人来说,宁玉生就算有所改变,那也是凤凰男露出真面目而已,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算不得什么新闻。
恰如宗眠早就听说过宁家的桃色新闻,但从没放在心上一样。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宁玉生手上估计沾了不止一条人命了。他岳父岳母的死和妻子的病情,也许没那么简单,而且昨晚楚怜还说过,当年出手报复邢昼父亲,导致邢昼失去右眼、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宁玉生。
邢昼总是在安慰相野,其他人也都理所当然地觉得,相野处在风暴中心,相野需要被照顾,但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件事也关乎邢昼。
相野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邢昼彻夜未眠地追查宁海集团,是不是又想起了他父亲?看见当年的幕后真凶就这么死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思及此,相野突然沉默。
邢昼只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件事的后续,便道:“老乐他们会负责跟进。有些事时间过去太久,不好查,但宁玉生的太太还活着,也许能提供些线索。”
相野张张嘴,想问一句“你还好吗”,但他向来不会关心人,跟相齐也是互怼居多,以至于一张口就觉得别扭,竟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恰在这时,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拯救了他,却也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相野嘴唇紧抿,耳朵泛红,看到邢昼要张嘴,立刻打断:“不要说话。”
语毕,他转头就走,一撮头发甚至气得翘起来。当然,那是他昨晚睡出来的,晨起洗漱的时候好不容易压平了,这会儿又开始不安分。
邢昼看着那撮头发在相野的走动中一颠一颠,忍不住笑了笑。
那笑容一闪即逝,邢昼很快又恢复平日里的冷肃模样。他再次看向宁玉生的资料,眼底积蓄起寒霜。
当年那件事后,他一直在找幕后真凶,却没想到这个人就在京州,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
另一边,相野来到前厅吃早餐。
闻月很好奇相野只不过是去趟会议室,怎么耳朵就红了。这孩子皮肤白,耳朵红起来就格外明显,一脸别扭的样子坐在那儿喝粥,瞧着像有了什么青春期的心事,让人不由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决明一整个上午没有出现,他熬夜熬得狠了,还在休息。
老乐和简寒栖、宗眠三人则陆续出现在饭桌旁,说起了昨晚的情况。在确认京州大桥上那个楚怜是假的之后,他们又盘查了关山花园所有的出入记录和监控,终于找到了真楚怜的踪迹。
他杀了人之后根本没有离开,而且就在杀人现场附近。
老乐和简寒栖发现尸体时,他和假宋灵就在斜对角那栋别墅的楼顶站着,默默地旁观了一切。等到所有人追着假的楚怜而去,他才迆迆然离开。
鹿野能用的手段太多了,他们有心要隐藏,哪怕是缉凶处也很难把人找出来。楚怜再次失踪,按照那个假人的说法,他是回了鹿野,打算来一招金蝉脱壳。
这对缉凶处来说无疑是个糟糕的消息。
沙发上,名为宗眠的尸体闭着眼给出宽慰:“至少鹿野的人里,一定有人知道楚怜的新身份。”
老乐:“譬如那个假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