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适才可瞧见吐蕃使团中的年纪最小那个?此人身份很不对劲,次仁赞处处维护他。吐蕃此次入我大梁和谈,委实是居心叵测,不得不防。”谢青崖见公主目露疑惑,不由解释道,“第二场那人和秦王僵持不下,惊了秦王的马匹。公主可还有印象?”
赵嘉容蹙眉回想了半晌,只依稀记得那人身形样貌,并不曾察觉有何异样,不由有些懊恼道:“我只顾着瞧你,旁的皆未入眼。”
他微怔,将公主往怀里拥了拥,道:“公主不必忧虑,四夷馆那边有臣盯着。”
她手臂揽着他的肩,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肩上轻敲。
和亲一事未提,并不意味着吐蕃当真死了这条心。让瑞安长住道观,也并非万全之法。
万千思绪在脑中翻腾,她缓缓闭上眼,桩桩件件,一桩一桩厘清。
忽而有温热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她下颌,试探着往上。
她未睁眼,也未扭头。
二人呼吸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眼见着下一瞬便能一亲芳泽,马车骤然急停,车内二人猛地往前倾去,险些撞上车壁。
谢青崖将公主牢牢扣在怀里,稳住身形,脸色微青。
赵嘉容也有些恼,正欲出声责问车夫时,忽闻车外传来沉沉一声的唤。
“公主。”
二人一同听出是荣相的声音,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赵嘉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自谢青崖怀中起身,在车座上坐正了,又取了件外袍罩在他的身上。
“舅父所为何事?”她掀开车帘的一线,声音平稳地问。
荣相一身官袍正襟危坐于旁侧的另一辆马车中,闻言,锐利的视线自车窗投射而出。
谢青崖忙不迭压低身子,伏在公主腿上。
“张舍人死了。”荣相一板一眼地道。
公主惊疑不已:“死了?死在大理寺大牢里了?何时之事?”
荣相眯眼盯着她,目光沉沉,并未接话。
她兀自垂眸思量了片刻,又低声问:“……听闻表兄昨日不知为何误入大理寺,难不成表兄是去杀人灭口?”
她话音未落,便觉腿上微痒。她面色无波,摊开道袍的广袖,又盖上去一层。
荣相冷笑一声:“五郎若有这般脑子,何愁荣家后继无人,在朝中举足维艰?”
赵嘉容语调一转,讥讽道:“原来舅父也知表兄实在平庸,又为何要强塞给我?公主府又不是收容所,人人皆可入。”
荣相一下子被挑起了火气,端着长辈的架子,沉声训话:“休将你那府里乌七八糟的玩意同五郎相提并论。五郎虽则玩心重了些,日后稍加扶持,多历练历练,也能成器。如何做不得驸马了?”
公主左耳进右耳出,翻了个白眼只当听不见。
两相沉默了片刻,又闻荣相出声道:“我问你,你当真不曾插手此事?”
公主挑眉问:“何事?”
荣相忍着火气,脸色沉沉:“张舍人是不是你杀的?”
她目光平静如古井,语气淡淡:“舅父说笑,我如今连朝会都听不得,哪来的心思再淌这种浑水。”
言及此,她话音一转:“再者,舅父何必一幅兴师问罪的口气。张舍人死了,不正好给了荣家攻击太子一党的机会吗?王永泰若一口咬定张舍人是畏罪自尽,舅父便一口咬定他是屈打成招致死,狠狠剜掉太子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