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长刀挥下,川人好汉的头颅,滚到了石台下。颈背上的鲜血喷出来,围观的富贵老爷们,一阵疯狂的欢呼。
袁四桥没有停下动作,手臂一划,指向另一个被绑缚的好汉。
“黄进,雍州人士,曾孤身杀盐贼七人。”
“瓜皮!额黄进,一等一天下好汉——”
雨水中,又是一颗人头滚落。
“刘贤,北面燕州人,自幼习武,十六岁看不惯贪官狗吏,杀官来投。他今年十九。”袁四桥收回动作,说话之时,嘴里咬出了血。
“人头且寄江湖,待我十八来取!麻利儿!”
头颅被斩下,滚如惊雷,在石台后头些的位置,终于有百姓哭了出来。
袁四桥面仰苍天,不忍再相看。
刑台上,十九颗人头,被刽子手砍得一颗不剩。
四周围间,除了雨水和零碎的哭声,余下的,便是止不住的狂呼喝彩。
袁四桥落寞地转了身,身形如老人一般佝偻。
陈景跟了上去。
在身后,有响雷乍起,雨水铺天盖地,笼住了整个昏黑的世界。
……
远离石台的密林里,一个草棚之下,袁四桥沉默地坐下来,将手里的剑,搁在了边上。
陈景也坐下。
跟随的刑小九,很聪明地站在外面,提防四周的情况。
“陈兄弟,你有什么愿望吗。”
“有,我想立族。但并非是说,和那些围观的人一样。在这种世道里,我只有立了族,才算有了底气。”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袁四桥抬头,难得露出笑容。
“我原本打算,对你说上一番大道理……但我现在想想,这样并不好。”
陈景沉默了下。
“总舵主,有事要我帮忙?”
“正是。大事将至了。”
类似的话,在胡东的嘴里,陈景已经听过一轮。
“我打算分两条路,送大先生入京。”
“袁总舵主,不管如何,终归要从平安镇过去。”陈景想了想开口。
“平安镇里,并不止一条街路。虽然闭了城门,但到时候我有办法。”
袁四桥抬起头,眸子里带着期待。
“我知晓,你是个生意人。便算我和你做的一笔生意。这是清风舵,南面芝州的香主令,有它在手,芝州一带的江湖侠儿,都不会为难于你,甚至是说,让你以后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袁总舵主,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选我。”
“你的胆识,还有急智,都让我刮目相看。若换成了其他人,我更不能放心。”
“我算不算,加入了清风舵?”
“不算,连供奉都不算。换句话说,你相当于清风舵的恩人。无需遵守舵规,也无需去集会,日后有官军围剿,你一样能置身事外。这枚香主令,于你有益无害。”
陈景垂下头,看着袁四桥手里,那枚被雨水溅湿的铜色香主令。
便如先前的感觉,似乎有一双手,将他慢慢的,慢慢的,推入王朝斗争的旋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