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布布经常会在他出门前,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塞进他背包,所以他曾在笔试时,拿着和橡皮擦相似的巧克力擦考卷,也曾在械斗教官的注视下,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塑料小剑。
他很生气,但颜布布只有六岁,所以他只能呵斥,用凌厉的语气和目光进行威慑。
他这套对别人很有效,不管是谁都对他敬而远之,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颜布布。
颜布布脸皮奇厚,刚被他训一顿,又会顶着那头小卷毛往他面前凑。
封琛只能忍,选择漠视颜布布的存在。反正再过上几年,他就要进入军校,而颜布布便会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这次他没有将挂件扔了,并不是他喜欢这个玩意儿,而是他已经习惯漠视,习惯将属于颜布布的一切痕迹都漠视掉。
“少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飞机还要好几个小时才到。”待封琛服下药后,军官接过水杯询问。
封琛点了下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遮光板被放下,椅背调低,身上搭上了一条毛毯,很快便在单调的飞机嗡鸣声中沉沉睡去。
。
阳光很好,女佣阿梅做完事后,匆匆回到佣人房,抱出被子晾晒在小院的绳上。
看着被子中间那团深色的濡湿,阿梅沉着脸问道:“顔布布,你昨晚睡前是不是又喝水了?”
房檐下站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两手插在深蓝色背带裤的胸兜里,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垂头丧气地道:“是的。”
“不是给你说过睡前别喝水吗?”
顔布布用穿着运动鞋的脚,轻轻踢着面前的桌腿,声音很小地回道:“因为有些渴,睡不着,就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就是水杯那么多的一点点。”
“满杯?”
“……嗯。”
阿梅将被子展开,觉得有些头晕,伸手摸了下额头,估计着又在低烧,便略有些烦躁地道:“哪个六岁的小孩还尿床?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以后就算口渴,睡前也别喝太多。”
“知道了。”
顔布布见阿梅不再说他,又问道:“妈妈,少爷是不是今天回来呀?”
“是吧,昨天陈副官就去接他了。”
顔布布的大眼睛里迸出欣喜,在原地蹦了两下,头顶柔软的卷毛也东倒西歪,滑了两绺搭在耳朵上。
阿梅转头看了他一眼,沉着脸叮嘱:“布布,少爷回来后,你也别老是往他面前窜,不受人待见,知道吗?”
“知道了。”顔布布嘻嘻笑,被太阳照得微微眯起眼,他张开手臂,开始快乐地转圈。
阿梅知道他只是嘴上答应得好,却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往主楼走,嘴里叮嘱:“桌上盘子里有块蛋糕,洗了手再吃。”
顔布布一边应声一边转圈,视野里是不停旋转的蓝天、佣人房,还有妈妈走进主楼的背影。
他平常可以这样转上好久,但现在才转了几圈,便感觉到了头晕目眩,踉跄着站不稳。
他想去扶旁边的小桌,脚下却像是踩着棉花,醉酒般摇晃了几步后,跌坐在地上。
顔布布有些愣怔地看着前方,看院子里的草坪如同海水般起伏,看远处的笔直楼房像是被风吹过的麦田,一茬茬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