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看着自己案前同样的一道鸡,夹了一点胸脯肉,只觉得油腻,在御宴上根本算不得什么好菜。以前谢晏风光时,吃珠喝玉,这种油鸡,他连看都看不上一眼。
裴钧拧眉道:“有这么好吃?”
纪指挥使端着一碟大馒头,苦哈哈的:“回殿下,还行,就是有点噎……”
“谁问你了?接着吃。”
纪疏闲:“……”
裴钧摩挲着酒杯,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促狭:“去,再给平安候上十道松茸鸡。”
纪疏闲抬起头,神色冷酷:“十只鸡,其中一道下个毒,让平安候选一个?”
裴钧给气笑了:“……指挥使吃饱了吗,孤看城门楼子上缺个站岗的,既然指挥使如此有主意,不如到那儿去发光发热。”
“……不不,臣觉得,臣还能再吃点。”
纪疏闲又一次揣摩错了旨意,捧着一碟新赏的馒头下去安排了。
没多会,一模一样的十碟子松茸鸡摆上了谢晏的桌案。端菜来的是雁翎卫,银甲冷面,高大威武,那子鸡在他们手上,显得愈加瘦弱娇小。
阿言此时正给谢晏剥虾,见了这架势,心里一阵惊恐。
不止阿言,周遭的其他宾客也神色微异,所有人的想法与纪指挥使不谋而合:鸡里定然有毒!
众人盯着雁翎卫,察言观色,雁翎卫也没得其他吩咐,不敢与阿言对视,放下鸡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匆匆退下了。
谢晏低头闻了闻,咬了一口。
阿言大惊:“公子,不能吃!”
“唔?”谢晏叼着一只小鸡腿,脆骨在齿间清脆作响,吃的嘴唇晶莹油亮,真是只贪嘴的狐狸。
阿言见他无事,咬咬牙,想着死我也不能死公子,把十只鸡各撕了一点一起塞进嘴里,囫囵咽下,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没有毒发暴毙,也没有口吐白沫。
他一时更加困惑,鸡里没毒,那毒下哪了?
难道摄政王是觉得肠穿肚烂砍头剁手都不足泄愤,想要活活撑死他家公子吗?
“……”这话说出来恐怕能笑死摄政王本人。
十只鸡,谢晏再是嘴馋,也不可能吃得完,吃到第三只时已经是眼饱肚圆,阿言再给他剔,他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后面十几道好菜,一道比一道香,他只能眼看着,撑得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又上了一道蟹味清羹,鲜美异常,谢晏看着看着,抽了下鼻子,眼尾一红,掉下一串泪珠子来。
大殿底下看不清上边,可御台上却能将下面一览无余。
裴钧见他委屈得趴在阿言肩头,阿言拍着他的后背,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不由嗤道:“这就哭了?孤叫他吃了?他活该,是他自己贪心不足。”
纪疏闲也快被馒头给噎死了,再不敢胡乱说话,只能跟着附和。
“是是是,都是平安候贪心。”
“对对对,都是平安候自己不好。”
附和得虚情假意,裴钧敷衍道:“行了,吃你的馒头罢。”
他自己却一边喝酒,一边看阿言给谢晏擦泪,直觉得酒都香了几分。
纪疏闲退到后头,打了个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既然谢小侯爷这么好看,弄到身前来看不好么,非要把人弄哭,幼稚不幼稚?
裴钧正看着,一道魁梧威猛的身躯挡住了视线,他向侧旁一靠,那雄壮的胸膛也跟着转了一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