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沉浸在思绪中垂泪,半晌后抹干眼泪,以便不让顾惜朝察觉不妥。
骤然间,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少年带着怒气,隐忍地质问道:“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炉子!当初给你们钱的时候说好了的!”
“什么叫只是借用炉子?你用的木柴和水,还有那药罐,那些东西可没有给我们钱。而且当初——多久的事了,钱早花完了!”
“你们欺人太甚!”
“呦,还会用词儿了?从哪家学堂偷学的?”
红袖心中焦急,强撑着坐起身,模糊的视野中有些许的火光从窗外传来,她慌张地出声唤道:“惜朝?惜朝!”
外面的人听到屋内动静,停了停,方才气焰嚣张的人又开了口:
“算了,有些话同小孩讲不通,我请妈妈跟你娘亲自说,小孩滚一边玩泥巴去吧。”
顾惜朝咬牙瞪着面前的几人,身为红袖阁的打手,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方才一把子将他从炉子前拽出屋,药材洒了一地。
摇摆不定的火光下,少年的眼神凶狠如山中恶狼,饶是这群打手打过不少人,也被盯得心中发凉。
红袖焦急不已,勉强下了床,顾惜朝便冲进屋,借着身后的灯光看清母亲的情况时焦急地冲了上来,让体弱的母亲不至于倒下。
红袖阁的老鸨提着灯笼在门外站定,暖黄的灯光下映照出因屋内的陈设,一股潮湿霉臭的气息似乎也随之散发出扩大。
老鸨皱着眉,稍稍后退了一步。
红袖早已有预料,她病重一年有余,老鸨能让她和惜朝待在这里已经足够大方了。
如今也到时间了。
“红袖,我已经够体量你了,但你家的儿子在后厨熬药,阁中的姐妹都抱怨端过去的吃食都有股药味。”老鸨言下之意十分明显,“红袖阁还要做生意,总不能因为你而添麻烦。”
按理来说红袖已经不是花魁,也不该叫红袖,但她没有别的名字,也确实是曾经杭州城里名盛一时的花魁,出于对昔日那位美人的欣赏,老鸨仍旧称呼她为“红袖”。
可除此之外,不能再给予更多的东西了。
房门大开,夜风刮进屋中,红袖轻咳几声,压下喉中痒意,平静又温和地开口:“我知道的,但还请妈妈给我们一个时间,夜深天冷,不好搬出去。”
老鸨满意地点头,红袖除了当初怀孕时过分固执,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懂得看人眼色左右逢源的人,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沦落到这种境况。
“明日你母子二人便离去吧,红袖阁是做生意不是做善事的,让你们待了一年已经够仁慈了。”老鸨出于昔日情谊,布下期限之后还是多说了一句,“那炉子上的药还在熬,别熬过头了,自己去看着吧。”
老鸨瞥了眼顾惜朝,后者营养不良,长得不像十岁的少年,反倒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饶是如此,也能看出日后定然样貌不错。
而此刻,顾惜朝扶着红袖,眼里燃着怒火,死死地瞪着她。
“红袖,好自为之。”
老鸨带人离去,只留下一句称得上是好心却没有任何用处的话,屋内也随之陷入寂静。
顾惜朝沉默地扶着母亲上床,随后又转头回去关门,然而屋内经过春日的夜风侵袭,又没有取暖的器物,关上门够冰冷的沉寂便将整个房间淹没。
红袖想说些什么来安抚自己的儿子,然而顾惜朝察觉到她的意思,又将手放上门把,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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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端药,娘亲先歇着吧。”
说完之后便门拉开一道缝隙,钻了出去,一丝风也没钻进屋中。
红袖无声地叹气,知子莫如母,她知道惜朝倔犟隐忍,但有时候却也看不透这孩子内心深处的想法。
身为人母,红袖希望顾惜朝是个普通快乐的孩子,但成长环境让这份愿望不能实现。
红袖默默在心中安排以后的处境,无论如何,她需要和惜朝一起在外面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