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粲见到太学的这位祭酒时,原本以为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刁难,然后却发现自己居然很轻易的就通过了祭酒的认可,这让荀粲微微感到意外,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成了嘲讽脸,谁看到都要踩两脚……
这位姓孔的祭酒据说是同昔日被曹cào诛杀的北海孔融有着莫大的关系,《世说新语言语》中曾记载:孔融被收,中外惶怖。 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
意思是孔融被捕时,朝廷内外非常惊恐。当时孔融的儿子大的九岁,小的八岁。两个儿子仍然在玩琢钉游戏,没有一点惶恐的样子。孔融对执行逮捕任务的使者恳求说:“我希望罪责仅限于自己一身,这两个孩子能不能保全他们的生命?”两个孩子慢慢地走进来说:“爹爹,难道你见过倾覆了的鸟巢中还有完整的蛋吗?”不久;抓捕他们的人也到来了把他们抓走了。
这位孔祭酒同孔融同是孔家家族中人,但却比孔融更善于明哲保身,当年在孔融忤逆曹cào时,就果断投向了曹cào,见风使舵的本领很强,为人很能够圆滑处世,而他自是明白荀粲的身份,知道如今荀家势大,所以他根本就不敢为难荀粲。
孔祭酒在学术上也没什么造诣,表面上是他当太学的祭酒,但太学的实际掌控者还是曹丕,而他在管理上也ting有一套,将荀顗的治学方针吃得很透,太学现在是一种粗放式的教育,以一种有容乃大的xiong怀接受各家的文化jing髓,而不是只教儒家学说,像数学之类也成了同四书五经一样的存在,这极大的促进了一种理xing思考的诞生。
当荀粲走出这祭酒的院长室时,那位孔祭酒的助手不由担忧道:“祭酒大人,这荀家七郎虽是公子榜首,亦是名动天下的大名士,但终究太过年轻了,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著作,这样草草直接批准他成为博士,会不会太儿戏了一些?”
孔祭酒冷哼一声,淡淡道:“什么儿戏不儿戏的,老夫根本无所谓,这可是陛下的意思,有荀家的那一位在,老夫难道还故意针对这荀奉倩吗?至于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安然担当这个博士,就看他能不能ting过别人的质疑了……老夫能当上这个祭酒,就是因为不多事,这叫做无为而治。”
不得不承认,这位孔祭酒的无为而治的方针似乎很得学子们的喜爱,这直接导致了太学中滋生了一大批懒惰而不爱学习的人,他们仅仅为了通过考核而存在,而平日里则喜欢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还美名其曰,体验生活。
当然,还有更多的学子则在太学中学到了许多,那个全国最大的图书馆中几乎囊括了当世的所有名著,而他们也在空闲时间选修自己喜爱的课程,这些课程并不是为了科举,而是属于修身养xing用的。
荀粲所教授的古琴音律学就是这样的课程,属于选修课,那位孔祭酒虽然嘴上说无为而治,但心中还是有谱的,他对荀粲在古琴上的造诣并不怀疑,所以很痛快的批准了这个音律博士的认命,若让荀粲当那种必修的教授经书的博士的话,这位孔祭酒怕就不会这么爽快了,这是最基本的责任心问题,孔祭酒既然敢于认命,就赌荀粲绝对可以以才华服众。
不过,问题的关键就是,在一些人原本的观念中,博士就是博士,哪有什么分mén别类的说法,博士就应该名望和资历都不欠缺,还要有经典的著作,而荀粲虽有名气,但在有些人看来,就是虚名而已,并且荀粲除了作些婉约派的小令以外,并没有那种足以令他跻身大学者的巨著。
因此,在荀粲这位公子榜首引起了整个洛阳城的轰动,还被人家称为“掷果荀郎”之后,荀粲继而被任命为太学祭酒的消息瞬间就传播了出去,这个消息顿时ji起了千层làng,不少嫉妒荀粲名声的人纷纷质疑这个任命的合理xing,甚至还拿出北汉时期的那些条例来说事,而诸葛诞坚持那“抄袭论”的说法也更加有了市场。
但是,这些诋毁或质疑荀粲的人,除了那些嫉妒荀粲的同龄人以外,全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那些真正的掌权者,却对荀粲视若无睹,这不仅仅因为荀顗在官场上有着极大的能量,还因为荀粲本身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手中无权无兵,仅仅拥有才华和名气的话,翻不了什么大làng,当年那位名气大得惊人的孔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无论怎么反对或质疑,荀粲成为太学博士已成定论,比起荀粲来说,那群质疑荀粲的人实在太不够看了,而唯有真正了解荀粲的人,才知道,荀粲的才华足以让他当上这太学博士,更不用说荀粲仅仅只是教授古琴音律这样的选修课程了。
而太学之中的学子们还没好好的回味这个消息,就听到有喜欢传播小道消息,八卦帝们传言,公子榜首已经和那位质疑他的公子榜排名第十的诸葛诞碰面了,而且那位诸葛诞还广邀大魏名士,想要戳穿公子榜首那无比浮华的虚名!
太学诸生的体内都充斥着一股八卦之火,他们才刚刚知道那位公子榜首已经成了太学博士,而如今却要当着众人的面被诋毁或质疑,这得多么憋屈啊!他们很想看到公子榜首对此事的凌厉反击!
荀粲确实没有想到诸葛诞居然会直接带着一群人拦住他,并请他到了那太学中最为文雅著名的地方——心湖水榭。
这心湖水榭却是在那被命名为“心湖”的旁边,水榭是指供游人休息、观赏风景的临水园林建筑。典型形式是在水边架起平台,平台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伸入水中。平台跨水部分以梁、柱凌空架设于水面之上。平台临水围绕低平的栏杆,或设鹅颈靠椅供坐憩凭依。平台靠岸部分建有长方形的单体建筑,建筑的面水一侧是主要观景方向,常用落地mén窗,开敞通透。既可在室内观景,也可到平台上游憩眺望。屋顶一般为造型优美的卷棚歇山式。建筑立面多为水平线条,以与水平面景sè相协调。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huā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这是个极好的赏湖之所,亦是太学中那个名为“文学社”的社团活动的地方,这诸葛诞将荀粲带到这里来,自然有他的一番算计,太学文学社中的牛人很多,他自己觉得自己的文学造诣一般,但有这些文学社的牛人在的话,这质疑荀粲时他的底气就很足了。
荀粲淡然自若的坐在心湖水榭中,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十分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诸葛诞,这让诸葛诞微微诧异,在他的想象中,原本将这荀粲“请”到这里来,还是需要huā费好一番jing力的,说不定大家一言不合,还会发生剧烈的冲突,毕竟荀粲向来就是那种随心所yu,按着xing子来的家伙。
但是,出乎诸葛诞意料的是,荀粲再次见到诸葛诞时,仿佛根本就忘了两人之间的过节一样,甚至显得颇为有礼,这让诸葛诞一下子心中没底,他虽然嚣张,但同样也成长了许多,看到荀粲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他也下意识暂时收敛起敌意,两人在前往心湖水榭的路上,甚至还随意jiāo谈了一番,两人一副和气融融的模样,让诸葛诞的那群跟班们有些mo不着头脑。
而这个模样的荀粲,反而获得了原本从没有见过荀粲的人的好感,他们原本遭到诸葛诞的蛊huo,认为荀粲就是个鼻孔朝天,嚣张狂妄自大的人,但是今日一见,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这荀粲明明就是一个极其礼貌,举止异常优雅的完美世家子弟,公子榜首的气度尽显,怎么会是诸葛诞口中所说的那种目空一切的人?
当然,还有人自然认为这荀粲是心虚了,因为诸葛诞的质疑而变得心虚,于是才变成这样有礼,以前的荀粲,似乎每次都会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诸葛诞被荀粲那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虚,不知为何,以前那个喜欢“快意恩仇”的荀粲并不让诸葛诞觉得可怕,反而觉得荀粲没有城府,极其幼稚,而现在这个面带温和的笑意,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荀粲,却让诸葛诞觉得很高深莫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首先发难。
水榭外面已经渐渐聚拢起一片来看热闹的太学诸生,今日正好是休息日,专mén给太学学子放松的日子,没有什么正课,是以他们得以悠闲的来到这里,看看公子榜首怎么应对来自诸葛诞的质疑。
第三百九十章 寒门公主
司马倩听说荀粲被诸葛诞直接请去那心湖水榭时,不由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荀粲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