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洋见自己说了刚才的话之后,宁可枝便露出些思索回忆的神色,他不由神色紧绷了起来。
他觉得可枝大抵是想起了先前的事……
是对方刚来谢府那小半年光景,自己让人盯着他的作为。
可枝当是极厌恶这些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不打算暴露身份的时候,却仍旧显露锋芒,将院子里的人全都赶出去。而院外那些,虽是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于对方而言,也是须得忍耐的事吧……
谢靖洋忍不住想,即便有兄长的影响在,他一开始给对方留下的印象、也当是极恶劣……所以早先那时候,才会露出那样……勉强的神色。
“勉强”啊……
突兀意识到对方那时候神情的含义,谢靖洋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闷还是疼的滞涩感。
他忍不住垂了头,半边脸在光影的映照下显露出些明暗交错的晦色,他低道:“……抱歉。”
宁可枝刚才在想“侯六”是谁……
他倒不至于认不出轮班给自己送饭的小厮,就是把脸和名字对上,实在有点艰难。
因为谢家这些仆役,名字大部分都是数字,最多前面再加个姓氏区分。
光宁可枝知道的“六”都有三个了,他怀疑自己在谢府里嚎上一嗓子“六儿”,能得十来个应声。这情况下他不得“名字盲”就怪了。
宁可枝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按顾镜一开始那都拿刀比肾的架势,他要一个闹不好,还真的就得被血溅当场了。
侯六去通风报信,往大了说,都可以说是“救他一命”了,结果他连人名字和脸都没对上……这实在不太好。
宁可枝拧着眉思索了半天给他送饭的值班表,总算找着了人。
他还想着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回神儿就听见谢靖洋好像说了句什么。
这声音太小且有些含糊,宁可枝没听清,不由“嗯?”了一声。
但谢靖洋却没再重复,只是转而问他刚才在想什么。
宁可枝没好意思说自己到现在都没把人和名字对上号,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对这位“通风报信”小哥的诚挚感谢。
错觉吗?
宁可枝总觉得他说完刚才那话,谢靖洋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不少。
……
顾镜本来来他这边的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再这么一闹腾,已经到了对这时的人来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当然,按照宁可枝内芯儿的作息规律,再嗨个三四个小时不成问题。不过谢靖洋显然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注意到时间点之后,就面露尴尬地提出了告辞。
离开前,还不厌其烦地再嘱托了一遍:倘若下次顾镜再有什么越轨之举,不必顾忌、直接叫人就是。
宁可枝听着这话忍不住心情复杂——
崽儿、你快别说了,崽儿。
再这样下去,等你的可不只是火葬场了,骨灰都得给扬了。
……
…………
这一晚上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宁可枝虽然还没到正常睡觉的点儿,但是却已经有点累了。
主要是心累。
他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别的事,干脆准备吹灯睡觉了。
不过,等他把灯罩掀开,看见里面烛火的时候又想起刚才,有些纳闷儿。
这时候不有个词叫“秉烛夜谈”嘛,应该还挺流行的……为什么刚才谢靖洋走的时候好像慌里慌张的模样?
宁可枝思索未果,把刚才被顾镜扯得七零八落的外袍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整了整被带的歪斜的里衣领口,把自己板板正正的团到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