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珩看见了相当好看的藏袍,黑色衔接砖红色,山羊皮,羔羊毛。牧区的藏民们在冬天会穿它来抵御严寒,它悬挂在店里的墙上,很长,许南珩一米八四,目测那藏袍能到他小腿。
虽说西藏降温后游客会变少,但也有不少人就要这个时节来高寒之地体验一下雪山,有个游客进去问了老板墙上那件多少钱,许南珩便没走远,假装看柜台上的佛珠串,然而听见老板说,那件一万一,许南珩微微讶然。
他料想到了会贵,没想到是上万的。接着再抬眸,自己手里摸着的这串佛珠,标价是五千块,旁边一条腰带要两千,他默默把手拿开了……
许南珩又去了上回和方识攸去的那家店,老板娘认出他来了,说这次给他打折。
用绳子捆了两条更厚的棉被,有点难拿,也不太好背,老板娘的儿子骑了三轮摩托帮他送到了初中门口,许南珩坐在三轮后边摁着他的棉被。
大巴司机帮忙把棉被塞进车下面放行李的地方,天色还早,他去了初中大门口的奶茶店里。
奶茶店比较质朴,在操作台上方毫不遮掩地摆着各口味的奶茶粉。这个时间学生们还没放学,服务员坐在那儿打盹,许南珩陡然进来,吓了他一跳。
许南珩随便点了杯草莓的,服务员搅奶茶粉的时候偷看了他几眼。许南珩样貌没得说,要不是大学时候太宅,什么活动都不参加,高低也得是个风云学长。
并且他身上有股书生气。是一种很令人舒服的个人气质,不说话的时候很温和,玉面书生。
当然,是不说话的时候。
“啧。”许南珩反复开关手机的飞行模式,企图让它刷新出来一些信号,看着微信上那个收取中状态无限旋转,喃喃道,“破iphone,早晚把你炖了。”
没信号方识攸就联络不上他,奶茶喝了一半,时间快到四点,他打算跟服务员开口连个热点得了。这会儿奶茶店又进来一个人,成年人,服务员今儿算觉得稀奇,道了句欢迎光临。
“……”许南珩看着他,先是有些迷茫,然后想想他应该是差不多猜到了这个时间自己在初中这里,于是迷茫之后微笑,很随意地向椅背一靠,“方大夫,喝点什么。”
活脱脱把初中门口的奶茶店问出了三里屯兰桂坊的意思。
方识攸看了眼许南珩桌上剩的小半杯粉色饮品,在他对面坐下:“我不用,我以为你在里面上课,想着在奶茶店坐一下等等你,你没上课吗?”
“我不上啊,索朗老师上,下午是物理化学实验,我跟着过来混一趟而已。”许南珩原想说顺便跟你见一面。
但没这么说,他又端起来奶茶喝了一口,说:“手术这么早就结束了?”
方识攸下了手术过来的,手臂搭着外套,也是巧了
,今天方识攸也是一件防风外套,但是短款的,里面搭一件白衬衫。
方识攸外套脱了之后就单剩一件衬衫,说:“二尖瓣修复,三尖瓣置换,做了八个半小时。”
“多……多久?”许南珩看着他。
方识攸确信他听清楚了,解释道:“心脏手术大部分都挺久,这台是一早上开始做的。”
许南珩诧异:“你就、就一直在手术室里站着?”
方识攸笑了下:“对,没事儿,早就习惯了,我老师都六十岁了,有时候也做一台整手术。”
“还能做半台?”许南珩问。
“他一般只做最关键、最难的部分,也是给年轻医生一些锻炼,不过他不会走远,可能跟麻醉医生一起坐会儿,年纪大了,腰腿都不太好。”
许南珩了然点头。方识攸看上去挺热的,衬衫解开了两枚纽扣,额前刘海有两缕贴着脑门。想来也是,手术是高度专注的体力活,而且看他的样子……估计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这样啊。”许南珩清了清嗓子,“那你…点个喝的?我请你。”
“不用。”方识攸摇头。他确实口干舌燥,但一杯奶茶他喝不完,回头都是浪费。
可许南珩还是觉得他声音有点哑,喉咙干涩,这会儿不晓得脑子怎么了,把自己这杯往前推了推:“那你喝一口润润吧。”
粉色的,草莓味的奶茶,剩下大约14。
许南珩说完就后悔了,又赶紧握着杯子想把它拉回来,仿佛是一种三次元撤回。
然而方识攸直接伸手,这是奶茶店堂食的玻璃杯,没有封口的。方识攸手指别过吸管,嘴唇贴着杯口,仰头喝光了里面剩的。
香精甜味的饮品,有类似草莓的水果味,甜,和甜,以及甜。方识攸抿了抿唇:“好了,走吧。”
“去哪儿?”许南珩问。
“我住的地方。”方识攸说,“我今天早上走得太匆忙,忘拿上拍立得了……”
说完,方识攸有点局促,加了句解释:“我早上起晚了,昨晚停电,手机没充上电,闹钟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