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都打定了,现在就该抓紧时间赶路,就在我重新准备钻进鬼轿之时,马真人突然叫住我,叮嘱道:“有道是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啼分生死。神保,你要记住,若是到了鸡啼时分,你切勿再坐轿前行了,你可明白?”
“这个知道。”我点点头。
所谓“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啼分生死”,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三更前为阴魂行走的时间,而四更之后则是阳人行走的时辰。阴间有个铁打的规矩,即夜外出的鬼魂,必须在鸡叫头遍之前赶回地府,否则有粉身碎骨之灾。而坐鬼轿就更应当注意这事了,因为鬼魂抬着轿子都是走的极阴之路,就是说哪里阴走哪儿,而且走的路多半是深幽峡谷之中,如果坐在鬼轿中,突然四更一到,那么抬轿的鬼魂便会将轿子一扔,弃轿入地,那么轿中的人便多半会与鬼轿一起掉入深渊!
此时差不多是半夜十二点,离四更已没多少时间了。我与马真人也不多说闲话了,重新进了鬼轿,按照刚才商量好的,我由汉中入,而马真人则直接乘鬼轿赶往蜀地的西北之处,于是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各自赶往了自己的目的地。
鬼轿离地,耳边风声呼呼,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轿子停了下来,接着轿帘被抬轿的鬼魂拉了开来:“上仙,四川地界到了,这儿已是广元市的地界。”
我伸出脑袋四下瞧了瞧,四周一片凄黑。我没有立即下轿,而是说:“劳烦鬼兄遇县、市之城再停下来吧!”
鬼魂点点头,然后便再次起轿。
我之所以只入县市之城是有原因的,阴兵借路一条道,没人住的地方他们便会顺着大道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人住的地方,那么他们才会四散而开收割魂魄。也就是说,在没有人住的道路上,我无需铺阴桥,而像县市级这样的城市,因为人数极多,所以才有必要铺条阴路,引阴兵过去,保住大部分市民安全。
一两分钟后,鬼轿停了,我知道这是到某个城市了。我下了轿,只见这儿是一个小县城,此时虽是半夜子时,但是还是能看到街道之上有些车辆与行人。
我深吸了口气,于是从背上抽出了鱼肠剑,往街上跑了过去……
一入街头,就遇一女子,穿着性感之极的短裙薄衫,她正急急朝我这边行来,看其模样显然是常在夜间混迹之人。
既然是你自个儿要撞来,就莫怪我找你做第一个鬼头了,想到这里,于是我便指决一打,往左手中画出一道拘魂符,接着口中细声念咒:“天清地灵,唤汝之灵,奉符敕旨,旨旨奉符奉法奉令,吾手是拘魂手,吾咒是地府咒,汝随吾法行,送汝归西,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的同时,那女子也正好走到了我的跟前,接着就在我与她擦肩而过之时,我画有拘魂符的左手快速往她头上一抓,接着其魂魄便一下被我扯了出来,而那女子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手从她眼前闪过吧,所以皱眉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望着站在我身旁一脸呆滞的魂魄,我深吸了口气,对那女子的魂魄叹道:“我为恶,你救人,你就先行一步吧,等下阴兵会来接你。”说完,我便鱼肠剑往其脖子上一闪,接着鬼魂一颗头颅便滚落在地……
我没有去拣那颗头颅,因为它就是这条阴桥的第一颗头颅。既已杀生,如果不继续的话,那么那女子就等于白死,于是我继续画符念咒,提剑往前走去……
一道道咒语,一道道剑光,没有叫声,也没有鲜血,但是我的心里却比见血还难受,有时举起的剑迟迟无法落下,因为这都是人命。我一路行善走来,救的就是这些人命,但是此时,我却要夺人魂,斩其魂,我甚至认为自己已成了疯子,不,是成了魔……
但是我无法停下,因为一旦停下,那么那些已经滚落在地的头颅就等于白死,为了他们死的其所,死的不冤,为了能救更多的人,我只得再次起咒挥剑。
没多久,这个小县城的主街上,四十九步便有一鬼魂之颅滚落在地,那些喜过夜生活的青年们还是一样游游荡荡,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脚下有一颗头颅,或者说他们的脚下滚落着的头颅就是他们其中某一人的,当然,他们看不到。
这些被斩落魂魄头颅之人,并不会立即死身,因为我取的是他们的地魂。之前说过,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话又说回来了,地魂已丢,其人也活不过一日之久!不过这些滚落在地的头颅,最终会被经过此处的阴兵捡走,带往地府。
这个县城的阴桥已经铺好,接着我便重新坐上了鬼轿,往下一处城市赶去……
一路起咒,一路挥剑,我都不知道自己已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只知道遇一城市,我便下轿取命,到得后来,我心早已麻木,分不出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害人还是救人。
不知不觉,四更已到,此时我才刚入棉阳市边境,想到四川西北部还有这么大一块境域没有来得及救,我便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马真人将阴桥铺到了哪儿,现在四川西北部一带的其它城市就得听天由命了。
也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轰轰的马蹄声,我知道现在已来不及救了,它们已经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铺阴桥(3)
阴兵如一群猛虎一般,对着棉阳市直冲了过去,黑雾滚滚,马蹄轰隆,我知道棉阳算是完了。
阴兵过后,那抬轿的小鬼们看了看天色,于是对我抱了一拳道:“上仙,四更已到,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我点点头,道了声谢,接着他们便抬着鬼轿离开了……
此时我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于是只得步行。一直走到快天亮之时,我来到了棉阳市。在那,我坐了一辆早班车,直奔成都,最后与马真人碰上了面。
一碰面我就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问他将阴桥铺到了哪儿。哪知马真人一叹气,说阿坝州地广人稀,那个自治州只来得及铺上一半,就已四更了。
接着我也把我走过的市县跟他说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一合计,差不多只救下一半的地方。得到这个结果,我不由担忧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马真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能有啥办法,现在这儿的人就只能听天由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