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之前,杨震一直没有回我消息,我知道他肯定还在开会。今天天气一般,气流比较多,整个飞行过程有些颠簸。这来回摇晃的机身加重了我的不适,期间几次我到机尾卫生间吐掉,空姐贴心地送来热水,但是要命的是,我连水也喝不下。
大斌子看我这样子,心疼得不行,懊悔地说就该坚决不让我来。
我摸着肚子笑笑说没事,如果我的宝宝知道这些,他(她)也一定会让我来的。我们脐带相连,有心灵感应,他(她)一定会支持我的。
下了飞机,手机从飞行模式打开,刷刷十几条杨震的未接来电跳在我眼前。
我赶紧按了回拨键。
“你放心,这不算是外勤,不是去找嫌疑人,没有危险的…我真没骗你,不信你问大斌子啊……”我把电话给大斌,让他和杨震解释。
“啊,是啊杨处,这趟去杭州就是去找其他人了解一下嫌疑人的情况,剩下的我就不能多说了,不过我以我的职业生涯发誓,季姐连跑都不用跑,坐那儿聊天就行了!”
听到我们俩这么说,杨震才算勉强放心下来。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杨震,真的有些草木皆兵了。
但是转念一想,更多的还是感动。杨震甚至比我这个孕妇还要谨慎,我遭受着孕前期的折磨,他则承受着神经上的紧绷。孕育一个小生命真是件辛苦与幸福并存的事情,但是总归幸福是要大于辛苦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身边有许多不愿意生孩子的夫妻,但是我和杨震,依然对这个小生命抱有最真切的期待。
我们在杭州分局见到了张紫,她比照片里看起来更瘦弱,脸和脖子要比胳膊黑许多,背微微有些驼,像是常年干农活留下的印记。
而她的男朋友张小利则一直陪在她身边,听说,这对情侣所在的村子里一直有同村不能结婚的传统,而张紫和张小利则在这种严苛的环境下深深地相爱了。他们的父母碍于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一直不肯让他们俩结婚,于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领到那本期待已久的红色本子。
我们又找杭州的同事了解了一下情况,据他们反应,张紫的二姐丢后,他们一家人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但是他们家眼界受限,经济也有限,没有依靠现在发达的自媒体,而是一直用传统的纸质传单方式去找人。这种方式放在家附近可能还有些作用,但是一旦距离遥远,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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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说明了来由后,张紫非常抗拒地不愿意配合我们,她甚至听完后站起来开门要走。
我隐隐约约感到了她的顾忌和害怕,便轻声问她:是不是害怕找到姐姐后,发现她是杀人犯,一家人不能团聚?
张紫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使劲儿点点头:“季警官,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本本分分的。丢的是我亲二姐,我相信就算她走丢了那么多年,也绝不可能去做什么坏事的!季警官,你们回去吧,求求你们,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周围人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沉默气氛里,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家庭,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说,我一定要让他们家雪上加霜吗?就在这一瞬间,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我走出办公室,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云。总觉得杭州的云和北京的不太一样,此刻我头顶上方的,是几团看不清楚形状的白棉花团,它们如宿命般地死死纠缠在一起,掉进了蓝色的、深不见底的海底,它们在寻找在深海里生存的法则,但是最终也没有找到丝毫答案。
既然是他们家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家自己解决吧
我用手遮住了阳光,然后神色平静地回到张紫旁边,微笑着对她说:“我们理解你和家人的恐慌,请放心,我们不会逼你的。选择权交给你们,我只能告诉你利和弊。首先要说明的一点是,虽然没有拿到DNA数据,但是我们根据其他数据综合分析,这个梅艳红很大概率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二姐;但是梅艳红只是我们怀疑的对象,现在并不能确认这个案子就是她做的。如果你们愿意找人,我们全力帮忙,相信她很有可能很快就会出现,当然,你们也要承担着她可能是杀人恶魔的风险;如果你们不愿意找人,那么你的亲二姐将像谜一样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家族,将永远存在这个遗憾,亲情这个巨大的窟窿,用什么都无法填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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